港区上空的风,比城里的风更冷。
凌晨三点半,曜阳港像一头醒着的钢铁兽。吊臂在黑暗里移动,红色警灯一闪一闪,照在成排的集装箱外壳上,像刀刃掠过鳞甲。海水退到礁石边,盐腥、柴油味、焦糊的金属味混在空气里,直灌肺腔,让人保持清醒。
这一片海域,几十年都写着沈家的名字。
今晚,准备改姓了。
顾星阑站在港务调度中心外侧的了望平台,风把他敞开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左肩到胸口缠着绷带,白纱上还有被电灼过后的焦痕。那地方还在跳着痛,可他没有皱眉。
他不是没感觉到疼,而是风雷之息正沿着他的经络缓慢游走,像一只伏在骨头里的银蛇,吐息细长,有意识地帮他把疼压下去。
耳麦里传来陈易压低的声音:“顾总,港务调度主楼的地下一层、二层灯组刚刚同时切换了。监控有延迟。我们推断他们在批量拷账,准备抽硬盘跑路。”
“时间窗?”顾星阑问。
“最多两小时。”陈易道,“我们追到四条离岸出口:塞浦路斯、函馆、胡志明、巴生港。‘凯融控股’的账在往外洗。沈家在撤线。”
顾星阑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栏杆,冰冷的金属在风中发出一声细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他闭上眼,调息。
风,从海面卷起,撞在钢梁,顺着缆线流进调度楼。
雷,从他的掌心亮起,极细,极薄,只在皮肤下游走,并没有外泄。
风雷之息在那一瞬间像被他“放出去”一样,顺着铁骨、线路、监控连线、对讲频道一路铺开。他脑海里迅速浮现一张无形的网:谁在走、谁在跑、谁在拖硬盘、谁在指挥。他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些电流的频率,甚至听出里面哪一道是“惯于命令”的口气。
“二层东端。”他睁开眼,“主控电流在那边堆积。沈寒在那里。”
陈易沉了一瞬,低声:“确认么?”
“确认。”顾星阑淡淡道,“开始。”
他抬手,拇指在袖扣里轻轻一压。
这不是武力动作,而是信号。
A组、b组同时行动。
——
港务调度主楼,外环通道。
两辆没有标识的黑色越野停在消防道口。沈家的贴身安保全副黑装,拿的不是普通保安会拿的电棍,而是消音短枪。
其中一人正低声汇报:“二层账务模块转移完成,三号线准备断电,四号线准备……”
话没说完,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嘶”。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在鼓膜上割了一刀。那人手一抖,枪当场脱手。
他不是被攻击,他是被短暂夺了控制权。
下一秒,港务楼外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白衬衫,深灰外套,左肩缠着绷带,一步一步走过来,像是根本没把这地方当成别人家后院。
黑衣安保下意识抬枪:“站住——!”
顾星阑抬眼。
“放下武器。”
四个字,温度不高,甚至算不上威胁。但风同时掠过。
风雷之息在他掌心亮起一点微小的电光——像一根极细的银色蛛丝。他手腕一抬,那道电丝顺着空气“啪”地一声贴上最近那人的枪管。
火星四溅。金属瞬间灼热。
“嘶——!”那人虎口被电得一麻,枪哐当掉地,整条小臂直接僵住。
剩下的人在那一秒犹豫了。
就是这一秒,陈易带着A组从侧巷切进来,干净利落地封死两侧火力线。b组同时在楼下通道里掀翻三只金属垃圾箱,制造出足够“响”的动静。
他们故意闹大。
他们是要全楼的人知道——有人来了,不是偷,也不是抢,而是“接管”。
顾星阑往前走,没有再解释什么,就像走自家办公室。
有人哑声问:“你、你要干什么?”
顾星阑侧头,语气平稳:“拿回曜阳的调度权。”
——
地下一层。
通道很窄,地面湿,水渍一脚一个印。
荧光灯在头顶闪了两下,才稳定下来。
控制室的厚防火门外,能听见硬盘嗡嗡的转动声,那声音急躁得像一窝被捅了的蜂。
陈易一脚踹门。
门锁卡了一下,直接断栓往里撞开。
控制室里,七八个人正在疯狂往加固箱里塞硬盘、账册、列单。有两个人已经抬起箱子,准备往后门撤。
还有一个,站在最里面,戴着黑色手套,身形极稳。
沈寒。
他整个人像一柄冷兵器,站在那里不动,压迫感却逼得空气都发紧。
他抬眼,目光在顾星阑身上略过,沉沉落下:“你终于肯现身到我面前了。”
“我一直都在你面前。”顾星阑走进来,背后风顺着门缝灌进房间,吹得地上的纸张“哗啦”乱飘,“只是你第一次看见我。”
沈寒轻笑,笑意极冷:“你以为拿了几份港务账,你就是城里的新秩序了?”
“不是。”顾星阑微微抬下巴,“我拿的不只是账。”
“我拿的是‘谁有资格说这港口属于谁’。”
沈寒眼中杀意一闪,没再废话,直接动了。
他出手几乎没有前摇,掌锋像暗潮卷过。掌心带着一层阴沉的暗劲,像寒潮压骨头——不是单纯的力,而是能封住别人经脉的那种内功暗劲。
顾星阑并没有硬碰。他肩胛一收,半身微转,整个人像一道贴地掠过的风,肩肘反顶,借力弹开。风雷内息在他肘尖一亮,“噼”的一声,短促爆响,直接打在沈寒手腕。
沈寒虎口一阵麻。
他眼底第一次浮出一点惊讶:“你不是古武传承的人,你的气为什么能反打?”
“借的。”顾星阑淡淡道,“但现在是我的。”
沈寒笑意转冷,不再试探,抬手一拍。
天花板的工业线圈瞬间亮起一圈刺白的电弧。
“磁爆阵列”——港务调度中心的私防系统,专门用来对付硬闯者。
电光当头落下。
这是杀招,真杀招。不是警告。
陈易在门口猛地一惊:“顾总——!”
顾星阑没有后退。
他右掌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像硬生生托住那道落下的白光。风雷在他的掌域里猛然爆开,却没有朝外乱冲,而是在他掌心里“拧”成一股极细的漩涡。
电流砸下来的一瞬,那股漩涡像钩子一样,把一部分能量直接拖向地面,剩下的反甩回天花板的线路。
轰!!!
控制室天花直接炸出一圈焦黑,火星乱飞,空气里全是烧焦金属的味道。
他肩头的绷带当场被震裂,皮肤上瞬间开了一道新的红痕。
但他站住了。
沈寒目光一沉,身形一转,掌肘连出,换了路数,开始打命门、打肋下、打膝弯,招招凶狠,招招不留余地。
他不准备把顾星阑打到“败”,他是准备打到“死”。
顾星阑身法压得更低,几乎贴地。他不是和对方硬拼,而是用“点”。肘、膝、肩、拳在极短的距离内连续击打对方关节外侧,每一下都带着风雷的“针感”——像瞬间把电流刺进神经里。
砰,砰,砰。
不到二十秒,两人对了十几招。房间里本来平整的金属柜都被打得塌了一半,硬盘箱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然后,机会出来了。
沈寒攻到近身,掌肘压向顾星阑咽喉。那是一记封喉杀。
顾星阑右脚“叩”地一声踩碎地砖,整个人像一枚钉子钉在地上。肩线一送,他不用拳,而是用最简单的直冲。
一拳,捣在沈寒胸口。
没有复杂的招式。
只是极致的力量和极致的决心。
“咳——!”沈寒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被震退三步,撞翻后面一整排柜子。
他没倒,但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你以为这一拳能逼我退?”他冷声道。
“不是逼你退。”顾星阑平静开口,抬手一指地上的密封箱,“是逼你看着我拿走你们的账。”
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陈易已经冲上,利落地抄起地上两只密封箱,朝控制室外递。他的人在走后门,把剩余硬盘直接转移到备用车。
火警警报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地尖叫,走廊那头响起混乱的脚步声。
沈寒盯住顾星阑,眼底第一次带上怒意,像冻住多年的水面终于裂了一道缝:“你是在宣战。”
“你们沈家,昨晚已经对我宣了。”顾星阑低声,“现在只不过是回礼。”
沈寒抹去嘴角的血,神色凶冷:“你撑不了多久。”
“我只需要撑到天亮。”顾星阑答。
——
撤离。
风带着潮味,雨开始绵密地落下来,港区路面被打得反光。
A组和b组分车离开,三辆车没走同一条线,好像散开的鱼群,顺着港务的内环道滑进不同方向的黑暗。
陈易把两箱账压在后备厢底,重重呼出一口气:“顾总,目标一、目标二拿到了。调度排程、泊位分配、账外货的分线和离岸节点,全在这些硬盘里。”
顾星阑靠在车门边,呼吸压得很稳,声音低却清晰:“交接分三条线。”
“一,公开版本——我们请‘第三方审计机构’递交给海关稽核组。让它成为明面事。”
“二,核心版本——交给议会里我们能说话的人,让他们看到沈氏是在拿公共泊位当私产。这会撞疼一些人的脸,但他们不会反对,我们只是送他们一个可以‘清理旧账’的台阶。”
“三,暗线——拷一份给监察委,然后‘不小心’流进两家财经媒体的评论栏目里。”
陈易怔了怔:“我们要主动泄露给媒体?”
顾星阑淡淡道:“沈家怕暗,我们怕光;陆家相反,他们爱夜。那我现在就开灯,让所有人都站到光下。”
他慢慢站直。
雨顺着他的发梢、下颌线滴下来,落在锁骨的绷带上,瞬间被热度带起一丝白雾。风雷在他体内缓慢回笼,乖乖伏回掌心的“掌域”里,不再乱窜。
灯光从远处港务楼的残破窗口投下来,在地面折出一条斜线。
车灯打亮。
“走。”他说。
林安雨下车时,雨已经淋透她的肩。她一把抓住他,把他往车厢里按:“你现在已经过了英雄式逞强的阶段了,听明白了没有?”
他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张扬,却很难抗拒:“安雨,我这次不是逞强。”
“那你是什么?”
“接管。”
她怔住。
——
他们还没回星曜,沈家已经得到了消息。
曜阳北区,沈家老宅。
厚重的乌木门紧闭,廊灯压得极低。
沈长河坐在檀木案后,眼神沉静,指腹慢慢摩挲着一只从不上火的红木烟盒。
“账带走了?”他问。
手下低着头:“是。控制室进去了。沈寒……正面对上了顾星阑。”
“活着退了?”
“退了。但伤得不轻。”
沈长河没说话。
短暂的寂静之后,他轻轻嗯了一声:“好。”
他没有骂,也没有拍桌。
这才是真正让手下发寒的地方。
“把港里能断的线,全部断。”他淡淡道,“清不掉的,先藏。能推给合作方的,都推出去。我们现在不再是‘港务掌控方’,我们是‘受害配合方’。”
手下心中一凛,立刻明白:沈家准备在明面上装成“被合规检查”的一方,用“我们配合调查”的姿态给自己留后路。
“至于顾星阑。”沈长河又开口。
这次,他的声音沉了一分:“靖安组,第二刀。”
“明白。”
“告诉他们,”沈长河慢慢抬眼,眼神里终于出现一丝寒意,“不必再试探了。”
——
港区的雨在天将亮时停了。
码头旗网在风里猎猎作响,远方天边起了极淡的一抹白,像天要破。
林安雨把药包放在膝盖上,单膝跪在他面前,剪开他肩头那截被电刮焦的布料,利落地清创、上药、包扎。
她的手指在发颤,但动作没有乱。
当她的掌心无意间贴上他的皮肤时,风雷内息在顾星阑体内轻轻一荡,像一条细小的电流沿着她的脉冲了一下。
她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却又反手捉住他的手腕:“你别乱动。”
“风雷在认你。”顾星阑低声。
“认我?”她愣了愣。
“你用气稳过它。”他说,“它记住了你的脉。”
她怔了两秒,眼里慢慢有光。
“那以后它要乱闹,我就能压它?”她问。
“可以试。”他答。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他的时候,眼里有三分委屈,七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顾星阑。”
“嗯?”
“你以后每次这样冲在最前头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他抬手,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指尖握住,往自己掌心里按了按。
掌心很烫。
可她第一次觉得,这股热,真的是活的。
“放心。”他道,“我还没到最后一拳。”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圈发红,却没再哭。
风越过他们,往港里吹去。
港区仍在冒白烟,港务楼的一角塌了,调度权的数据正在被复制、打包、送出港。
收网——已经不再是口号。
它开始了。
——
【系统面板】
宿主:顾星阑
生命状态:风雷内息稳定(掌域)|外伤(中度)|心肺压强安全
濒死重生:未触发
财富点:0(可用能量池:风雷内息)
技能树:
〔商业系〕精准理财(mAx)|黄金眼(mAx)|商业定位分析(mAx)|数据洞察(mAx)|谈判术(mAx)|商业操盘术(mAx)|资本狙击(mAx)|商业威慑(mAx)|资本支配(mAx)
〔武力系〕雷霆格斗术(mAx)|风雷内息·掌域(稳定度67%)
〔医道系〕医术·诊脉通灵(mAx)
〔特殊〕濒死重生(冷却可用)
主线任务:《曜阳权变·沈家篇》
阶段:暗影收网(进行中)
阶段目标:
拿下港务调度权与泊位分配线(已执行)
公之于众:沈氏“私占公共泊位”事实(准备中)
逼沈氏家族退出“隐权”地位,走到明面
系统评估:
——沈家已确认宿主为“必须铲除的变量”
——靖安组第二刀将启
——宿主已进入风暴之眼
系统建议:
【请立即开始合法化、公开化。让猎杀一旦发生,便是政治事件,不是黑暗角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