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终于安静下来。街口霓虹复亮,雨洗过的街牌像刚出炉的金属片,辰光的银色标在各家夜场门口一盏盏亮起,像把秩序直接钉在门楣上。港口的灯沿江排开,整个城市的呼吸都变得均匀了。
辰光大厦顶层,整片灯海铺在脚下。顾星阑站在落地窗前,指腹轻敲玻璃,烟火在指间一明一灭:“系统,启动城市网格感知。”
空气微亮,天花的投影阵列逐颗点亮,三维光幕在空中展开。港口航线像一张蓝网在左侧延展;夜场客流用光点密度呈现,随音乐时段脉动;金融账流以脉冲线描绘回路,按“白名单通道\/风险通道”两色分层;治安巡逻轨迹像轮轴一样在城心转动,间隔、节拍、交叠清清楚楚。
陈易仰着头看,忍不住咂舌:“老顾,这玩意儿真能把一座城的脉搏摸得这么准?”
“准。”顾星阑吐出一口烟,“算得够细,就没有黑夜。”
“数据从哪儿来?”林安雨靠在桌边,翻着纸质报告,眼神温柔却专注。
“合规摄像头的匿名流、店家自愿接入的客流计、支付公司的聚合流水、治安公开调度口、港务局的航路热图。”顾星阑随口报,“不录人、不采声、不取相,抓节拍,抓趋势,抓异常。人做决定,系统给证据。”
沙发另一端,林青崖单手枕在脑后,眉目淡淡:“你不是在装一台机器,是用人的心气去养城。”
“所以它叫‘中枢’,不是‘中控’。”顾星阑笑了笑。
平静只撑了三天。第三晚,光幕右下角忽然闪红。
系统提示:“远程异常能量扰动,方位:天龙市轴向,强度阈值:筑基5层近似,频谱特征:擎雷劲系。”
陈易脸色一变:“筑基5层的外来干扰?这玩意儿直接打到我们屋顶来了?”
顾星阑的眼神一收:“赵家,忍不住了。”
天龙赵氏,八大家之一,传媒、资本、武修资源三条线握手里;陆家背后的副脉出资人,正是他们。陆系失势,赵系就要以“外来力量”敲掉这根新钉子。
风在楼身上掠出一条长啸。辰光大厦灯光连闪两下,下一秒,整面落地窗像被巨槌从外一击,玻璃共振到极限,嘭的一声炸成无数细粉。碎光在半空翻卷,一个黑影踏劲而落,靴跟敲在大理石上,发出干脆一声。
来人高大如山,黑衣无风自鼓,压迫感像墙。他抬眼,声线低沉粗粝:“顾星阑。陆家,是你灭的?”
顾星阑不动,只弹了下烟灰:“曜阳的旧账,早该清。”
“赵家·赵擎烈。”来人嘴角一挑,像是在打量一件待拆的货,“天龙派我来的。”
劲息轰地外放,空气像被推开,办公室里的薄灰都被卷成了旋。顾星阑抬眼,目光冷得像刀,“天龙的手,伸得太远。”
啪——赵擎烈一脚踏地,地皮轻颤,拳如雷裂,直砸面门。顾星阑不硬碰,肩胛一沉,人沿着三十七度侧线滑出,拳锋从耳畔擦过,他反身半步,右肘短促直戳进对方肋弓。赵擎烈掌刀劈落,两条劲路在半空交错,“咣”的闷响像敲在钟壁上,地砖成片裂开。
红线在顾星阑视野里闪烁——系统把对方的踩步拍点、肩胛旋量、腕角度融合出预测轨迹。他用节奏压制,用角度避险,动作冷、短、狠;对手刚猛如擎雷,拳拳向前,像要把空气打爆。
每一次碰撞都像雷劈铁板。顾星阑被逼退四步,胸口劲血翻滚,却不慌。他低声:“系统,局部供能接顶层,频率跟随我。”
“已锁定。顶层回流:32%…51%…稳定。”
赵擎烈的眼梢挑了一下,冷笑:“玩花样?”
“你越大,我就越准。”顾星阑脚下一踩,劲息沿锻脉通道一线线亮起,丹田的劲环扩张,呼吸、步频、拳速与地板下的能量节拍咬合在一起。
硬拼。两拳正面撞上,整栋大厦跟着一颤,天花的灯架发出尖锐的金属嘶鸣。赵擎烈退了半步,眼中一闪惊意——这小子明明筑基2层,却靠节拍与场域,把差距抹平到只剩半层。
“你不简单。”他沉声。
“你也不行。”顾星阑回得更淡。
对方怒,劲机再起,擎雷劲在体表炸出一层薄电。他跨三步连崩,拳风层层叠高。顾星阑肩一沉,被震退至桌角,碎玻璃在靴底嘎吱作响。胸口热,他把热按下去,低声:“执行超频,时限十五秒,过载就断。”
“确认超频,倒计时开始。”
他不再让,不再闪。正面迎上。拳影在空中连成密集的白弧,电光窜向天花,连珠爆鸣如急雨打铁。
楼下,电梯门一开,陈易带特别行动组冲入顶层前厅,抬眼就见震波在夜空绽开。“干——他俩要把楼顶掀了!”他骂一句,耳麦一按,“外围是赵家的黑甲,分三组,各自封口,干净利落,不留尾巴!”
十二人散开,雨夜里,战术清剿像在演练复盘。对面黑甲护卫身形矫健,普遍练劲6-7层;辰光队员练劲7-9层,节奏更整。许北侧身切入,手肘短撞顶喉、脚跟外摆扫踝,黑甲一倒,塑扣掰住腕骨;另一头,队员“扇面推进”,三人一列,电磁棍低频一响,对面护卫整排抽搐倒地;三巷口,暗器破风而至,林安雨反手一拨,指缝之间两枚银针“叮叮”挑开,落地声清脆。
“后排别靠前,我来。”她跨前半步,针影如雨,封喉不取命、封臂不断筋,三秒清场,救治与压制像同一套动作。有人腿骨错位,她两指一扣,“一二三——”关节回位,队员冷汗直下,却咬牙站稳:“我还能打。”
“打完再疼。”林安雨语气平静。
顶层内,擎雷劲滚滚,桌角被拳风掀起,电话、笔筒、玻璃杯砸得哪儿都是。赵擎烈咬牙压上:“我以为辰光是陆家的新皮,原来你是刀。”
“刀是流程磨的。”顾星阑呼吸稳下,眼神更冷。
一道细音掠入——“够了。”林青崖踏入,白衫无尘,指尖一捻,银针破空,直扎赵擎烈腕脉。对方掌风一翻硬接,脚下却退了半步,他眯眼:“林家,也要插手曜阳?”
“破的是你,救的是城。”林青崖站在气息交界线上,掌心劲息铺开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接走顶层的湍流。他手中又出三针,钉住对方肘、肩、胛三处发力点,逼得赵擎烈不得不换形。
“锁场。”顾星阑吐出两个字,系统应答。大厦供能切换,顶层回流拉满,能量节拍与他丹田劲环完全同频。赵擎烈心头一沉,想撤,脚下却像被无形之力拖住半拍。
“结束。”顾星阑突前,肩胛沉、腰胯合、拳意收至一点,“斩。”
拳与供能共振,白光炸开成一圈,赵擎烈整个人被震飞三丈,撞在护栏上,吐出一口黑红。他抹血,目光阴鸷:“顾星阑,算你狠。”话音落,人影一窜,遁入夜色。
风声收束,碎玻璃在地上滚了两圈,屋子安静到能听见远处的雨滴。林安雨冲上来,掌心温润的劲息渡入顾星阑胸口,乱脉被一寸寸抚平。他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
“战斗结束。能量回收完成。突破条件达成。”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平平地响。劲息如潮水回灌,锻脉通道嗡然一震,丹田劲环扩张,境界稳步攀升——筑基3层……4层。指尖掠过一道细电,他的气场沉下来,冷,且压得住整层楼。
林青崖看了他半晌,轻叹:“短时连破两层……这身骨,不是凡命。”
“命,是自己算的。”顾星阑笑了一下,声音不高。
他转身看向窗外,江上船灯串成金线,城里一盏盏灯像无数眼睛在看他:“曜阳,不容再被试探。”
——
同一时间,天龙城赵家主宅。厅中灯色偏冷,壁上的山水墨痕沉得像夜。主位白发老者拄杖,眉目阴沉:“顾星阑,筑基4层?”
“是。林家的人也动了。”侍从低声。
老者冷哼:“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他要玩秩序,我们就乱他根基。传话给擎烈——不回天龙,守曜阳。我看他能撑几日。”
旁侧幕僚试探:“楚家那边……”
“不会插手。但他若走太远,楚家也得选边。”老者抬眼,目光像刀,“天龙的天,轮不到外人染指。”
——
辰光大厦顶端,风把碎玻璃的腥味吹淡。陈易站在楼边俯视街口,特别行动组已把黑甲压在墙边,一一塑扣、拍照、留证,治安车的蓝红灯影把地面涂成两色。
“外围清干净了。”陈易摘掉护目镜,喘息平顺,“十七人有案底,六人白板,全部移交。楼里清场结束,顶层要不要立刻换窗?”
“先封,留样。”顾星阑收回视线,“我们不是被袭击,我们是在按流程修缮。”
他转身回到光幕前:“系统,开启‘曜阳中枢’二级联动,把四个模块同时拉高:账流、安防、舆情、通行。”
光幕应声变化。账流模块里,“白名单通道”升至高优先,数十条商户现金回路被系统标绿,风险通道转灰、限流;安防模块把夜场内的按钮式报警与巡防间隔重新洗牌,密度从十五分钟降到八分钟;舆情模块推送预案,三家地方号的“合规参照店”专题排入清晨第一波;通行模块联动港务和交管,夜里三条货运线临时改道,从新登记的白名单仓点‘进—出—分发’,避开旧码头和赵系的两处堆场。
“整合进度:47%。”系统播报,“检测到外部资本渗透:源自天龙赵氏。路径:本地第三方仓配→娱乐管理公司二级账套→媒体私域投放。”
“切断媒体私域投放的底层‘节拍’,别断表面。”顾星阑的指尖在空中拉出一条线,“在不触法的前提下,把他们的投放节拍与账流节拍错开三十小时。让刀落空。”
“已设定。”
“账套呢?”
“二级账套由新法人持股,实控指向赵系副脉,证据链未闭合。”
“先别闭。”顾星阑的声音更轻,“让他们自以为安全。”
陈易笑出声:“还是那句老话——拖到对方自己崩。”
“让它自己塌。”顾星阑看着光幕,像在看一条河慢慢改道,“安雨,通知‘合规参照店’,明早再挂十家,小店要有‘看得见的灯’。青崖,把今晚的顶层残骸留一部分,让想看笑话的人看个够。”
“明白。”林安雨合上医疗箱,口气温柔却利落。
“针给我。”林青崖把几枚沾血的银针收起,“顶层我来盯到天亮。”
顾星阑低头看了一眼手背,那里有一处拳风擦出的细红。不是深伤,却正好提醒他——这座城的中枢才刚接手,外部的手已经按上门来。
“顾总,”陈易犹豫了一下,“赵家要把擎烈留在曜阳,我们这边——要不要也留个人在他身边?”
“不用。”顾星阑摇头,“他要打,我就在。他要玩资本,就在账上见。”
他掐灭烟,目光从江线收回到城心。
“从他们手里,把城市夺回来。”他轻声。
风从破口掠过,夜色与灯光交织,像潮涌到脚边。光幕上的节拍一格一格跳动,像真正的心跳。
这一刻,他不只是掌权者——他是这座城市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