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简雪抵达鄄城,并向简宇等人献破敌之策,众人都纷纷叫好。最终,简宇采纳了简雪提出的“将计就计”之策,由简雪、廖化联合杜远生擒佯攻主将波才并招降其部;简宇则率主力驰援曹操。最终,杜远阵前倒戈,简雪顺利擒获波才,瓦解佯攻部队,随即挥师东进,准备与简宇合击张宁主力。
而被俘的波才看着眼前梦幻一般的场景,顿时明白了一切。
“杜远——!” 波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野兽般的低吼。这不是呼喊,而是诅咒。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却因束缚和虚弱而重重地撞在囚车的栏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撞击引来了看守的注意。一名亲兵警惕地凑过来,隔着木栏看了看,见波才只是怒目圆睁,并无其他动作,便又退回到行军队伍中,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来。
波才靠着冰冷的木栏,大口喘着气。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陷入重围,什么苦苦支撑,全都是演戏!杜远,那个他视为心腹兄弟的杜远,早就投靠了简雪!那场所谓的“救援”,根本就是一个为他波才精心布置的陷阱!而他,就像一头愚蠢的野猪,一头撞进了猎人的套索里。
羞愤、背叛、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波才,张宁麾下勇冠三军的渠帅,打着圣女旗号、统领十万大军的将领,竟然以如此可笑、如此屈辱的方式成了阶下囚!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敲晕了俘虏!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的脸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黝黑的面皮涨成了紫红色,额头上青筋暴起,虬结的络腮胡也因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抖动。他死死咬着牙关,几乎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咯咯声。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此刻的眼神足以将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狂怒。蹄声清脆,不疾不徐,最终在囚车旁停了下来。
波才猛地抬起头,充血的双目如同困兽,恶狠狠地瞪向来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亮银色的铠甲,在夕阳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铠甲的主人端坐于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身姿挺拔,正是简雪。她卸下了头盔,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风尘仆仆却难掩其眉宇间的英气与冷静。她的面容平静无波,那双清冽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囚车中的波才,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事,深邃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简雪的身侧稍后位置,跟着两骑。左边一人,身形魁梧,面色沉稳,正是以治军严整着称的廖化。右边那人……
波才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恨意,在瞬间找到了最明确的靶心!
杜远!
此时的杜远,已经换上了一身简宇军中级将领的崭新衣甲,洗去了脸上的血污和尘土,虽然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整体看上去,与昨日在营中那个“疲惫不堪”、“浴血奋战”的副将判若两人!他骑在马上,目光与波才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一触,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想避开,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迎了上去,只是嘴唇抿得更紧了些。
“波帅,醒了?” 简雪率先开口,声音清越平静,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军中条件简陋,委屈你了。”
波才根本不理简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远身上。他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囚车的木栏,因为用力过猛,粗糙的木刺扎进了他的手掌,渗出血珠,他也浑然不觉。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对着杜远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杜——远——!!!”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甚至让周围行军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波才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杜远,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你个狼心狗肺的叛徒!无耻小人!我波才待你如兄弟!信任你!重用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从背后敲老子闷棍?你个卖主求荣的孬种!贱畜!”
他的骂声如同连珠炮,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和最深的恨意:“圣女哪点对不起你?我波才哪点亏待了你?你竟然投靠简宇!你对得起圣女的信任吗?对得起黄天的弟兄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杜远!有种放开我!跟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使这种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你算什么东西!”
波才的胸膛剧烈起伏,骂得口干舌燥,却依旧无法宣泄心中万分之一的愤恨。他死死瞪着杜远,恨不得用目光将其千刀万剐。
然而杜远面对咒骂,神色反而沉痛却坚定,声音清晰有力:“波帅!你骂我叛徒?”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杜远,自始至终,追随的是大贤良师!”只见他的目光扫过简雪,随即回到波才脸上:“简雪将军,才是黑山军正统所系!我今日之举,是回归正道,何来背叛一说?”
波才一怔,似乎被“大贤良师”这个名号触动,但怒火更盛,咆哮道:“放屁!巧言令色!圣女才是天公将军的继承人!”
杜远却不理会,语气转而锐利,直视波才双眼。“好,就算不论这个。波帅,你摸着良心回答我!此次南下,圣女口口声声说为了给天公将军报仇……”他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可真正的原因,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波才眼神闪烁,气势微微一滞。
杜远踏前一步,语气愈发激动:“圣女她,根本就是为了泄一己私愤!是因为对简雪将军那不容于世的执念!是因为恨简丞相夺走了她的义姐!她把这扭曲的爱恨,凌驾于千万弟兄的身家性命之上!”他声音带着悲愤,让人动情:“这,还是我们当初誓死追随的‘黄天’吗?这和我们誓要推翻的、只为一己私欲的昏聩朝廷,还有什么分别!”
波才脸色发白,想反驳却一时语塞:“你……你胡说……”
可杜远不容他打断,语气沉痛,仿佛眼前又浮现出那惨烈景象:“波帅!你看看我们出来时的样子!你难道忘了?!圣女突然下令,多少人措手不及,不愿离乡背井!可她却强令必须走!”
他伸出手,仿佛要勾勒出那画面:“你还记得吗?从黑山出来的那几十里路!家眷队伍,拖家带口,推着独轮车,赶着那几头瘦骨嶙峋的牛羊!扶老携幼……哭声、喊声、牲畜的惊叫,乱成一团!”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那根本不是出征,那是逃难!是绝望!波帅,这些,你难道都没看见吗?你和我,我们当时就在队伍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杜远的话如同重锤,每一句都砸在波才心上。波才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混乱凄惨的场景,他试图维持的愤怒和信念,在铁一般的事实和尖锐的质问面前,开始土崩瓦解。他抓住木栏的手无力地滑落,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颓然低头,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暮色四合,火把的光芒在渐浓的夜色中跳跃,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囚车在短暂的停顿后,周围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寂静,只有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波才深埋着头,杂乱须发下的脸庞隐藏在阴影里,胸膛剧烈起伏,内心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挣扎。杜远的话如同惊雷,炸碎了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的信念壁垒,碎屑纷飞,露出内里血淋淋的现实。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而平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是简雪。
她轻轻一夹马腹,白马向前踏了两步,更靠近了囚车。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波才那佝偻的、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的背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波才耳中,也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心里。
“波才。” 她唤了他的名字,没有称呼官职,也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傲慢,就像多年前在黑山军中,她作为他的上司和军师时那样。
波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简雪继续说着,语气带着追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惑,更有对宁儿(张宁)的忠诚。这些,我都明白。”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也让自己的话更能沉淀下去:“我当年离开黑山,投奔兄长,确实……对不起宁儿。这份亏欠,我从未忘记。” 她承认得坦然,这让低着头的波才睫毛颤动了一下。
“但是,波才,” 简雪的话锋带上了一种沉痛的力量,“我离开,是为了寻找我失散多年的骨肉至亲,我的兄长简宇。这是我身为人妹,无法割舍的牵挂。此为其一。”
“其二,” 她的声音凝重起来,“你可曾想过,宁儿因为我一人之故,便悍然发动这场大战,致使兖州、豫州烽火连天,多少村落化为焦土,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如同我们当初看到的、那被迫离开黑山的家眷一般无二?还有这战场上,无数如同你麾下儿郎一样的热血士兵,他们本该在家乡耕种放牧,赡养父母,抚育子女,如今却要为了……为了宁儿对我个人的这份执念,而白白送掉性命?”
简雪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波才的脊背,看到他内心的波澜:“这真的是我们当年在黑山,对着黄天立誓时,所要追求的天下吗?我们起初聚义,是为了活不下去的百姓能有一条生路,不是为了满足某个人的私怨,哪怕这个人是宁儿。”
波才的头垂得更低了,简雪的话没有杜远那般激烈,却像温水煮蛙,一点点渗透进他信念的裂缝,让他无法反驳。百姓流离……士兵枉死……这些画面比任何口号都更有力量。
“如今形势已然明朗,” 简雪的语气转为冷静的分析,“宁儿此计已被识破,胜算渺茫。我与兄长,以及曹孟德将军联手,绝非只为私利。董卓、李傕、郭汜这些国贼已除,天子蒙尘已久,正需忠臣良将匡扶社稷,重整山河,让这天下重现生机,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这,才是大义所在。”
她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丝真诚的期望,也抛出了最关键的橄榄枝:“波才,我要做的,不是要消灭宁儿。恰恰相反,我要击败她,是为了让她冷静下来,让她明白此路不通。只要她能放下执念,我愿意与她团聚,我们姐妹……本不该如此兵戎相见。”
说到这里,简雪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波才,你是有能力的。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初为将领,结草立营,自以为坚固,却是我指出你营寨布局的致命缺陷,若非及时改正,一旦遇袭,后果不堪设想。你能有今日之能,并非全凭勇力。”
这番往事重提,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波才记忆的闸门。那个夜晚,篝火旁,时任军师的简雪指着沙盘,冷静地剖析他营寨的薄弱之处,言辞犀利却切中要害,让他这莽撞的汉子第一次对“谋略”二字有了深刻的敬畏。他的成长,确实离不开眼前这位女子的指点。
简雪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知道话已说到深处,她发出了最后的、也是直接的邀请:“波才,回来吧。并非要你背弃对天公将军(张角)的恩情,而是选择一条更值得的道路。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士兵,也为了给宁儿,留一个更好的、可以回头的未来。与我们一同结束这场无谓的纷争,匡扶汉室,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天下。我,需要你的勇武,更需要你这位旧部的帮助。”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囚车中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波才的内心如同沸水般翻腾。
恩情与现实的拉扯: 报答张角的恩情,是他效忠张宁的起点。但张宁现在的行为,是否还符合张角起义的初衷?为了私怨掀起战火,这与他们当初反抗的暴政何异?
过往与现在的交织: 简雪的指点、共同作战的情谊、以及她所指出的“大义”,与他亲眼所见的战争惨状、杜远描述的混乱家眷队伍重叠在一起。哪条路才是真正有希望的?
尽忠与止损的权衡: 他对张宁确实已尽力了。如今身陷囹圄,大军瓦解,张宁的计划败露,胜算几何,他心知肚明。继续顽抗,除了赔上性命,还能有什么意义?简雪承诺的“击败是为了让张宁冷静”、“姐妹团聚”,似乎是为这僵局提供了唯一一个看似还有转机的出路。
归属感的召唤: 廖化、杜远、周仓……这些熟悉的名字,昔日黑山军的同袍,如今都在简宇麾下。简雪那句“回来吧”、“旧部”,触动了他内心对曾经那个更有理想色彩的团体的复杂情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波才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火光照耀下,他脸上已没有了暴怒,也没有了死灰般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却又带着某种释然和决绝的复杂神情。他脸上的尘土和血污尚未清洗,须发凌乱,但那双眼睛,却重新有了一丝光亮,尽管那光亮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他目光扫过简雪平静而真诚的脸,扫过一旁神色紧张的杜远和廖化,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重,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迷茫和过去的重担都呼出体外。
他不再看囚车的栏杆,而是将目光定定地投向简雪,用沙哑至极、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贤良师……末将……波才……愿降。”
这短短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但脊背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
简雪闻言,脸上并未露出过分欣喜的神色,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她轻轻颔首,语气郑重:“好。波才将军,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她转向左右,下令道:“来人,为波才将军开锁。”
“哐当”一声,囚车的锁链被打开。波才拖着虚弱而僵硬的身体,有些踉跄地走出了那个禁锢他尊严和自由的狭小空间。双脚重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他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杜远和廖化立刻抢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了他。杜远脸上带着愧疚和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低声道:“波帅……不,波才大哥,欢迎回来。” 廖化也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波才看着这两位昔日的同袍,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反手也用力握了握他们的手臂。所有的恩怨,似乎在这一握中,暂时得到了化解。
简雪看着这一幕,沉声道:“波才将军,你身体虚弱,暂且随军休整。我等需即刻赶往东郡,与兄长会合,共击张宁主力,早日结束这场战事。”
波才拱手,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坚定:“末将明白!愿为前驱!”
简雪点头,不再多言,勒转马头。廖化和杜远搀扶着波才,走向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周围的士兵们虽然沉默,但眼神中的敌意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新同伴的接纳。
队伍再次开拔,火把长龙向着东郡方向迤逦而行。波才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那辆曾经关押他的囚车,在夜色中越来越小。他转回头,望向远方那片未知的、却承载着新承诺的战场,心中百感交集,但脚步,已踏上了新的征途。
东郡城下,战云密布,杀声震天。
黑压压的黄巾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东郡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坚韧不倒的城墙。张宁亲自坐镇中军,她身披一袭玄色软甲,外罩象征圣女身份的杏黄色斗篷,俏脸含霜,凤目含煞,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她手中令旗不时挥动,调动着部队如同臂使。
“弓箭手,压制城头弩箭!”
“左翼刀盾手,顶上去,保护云梯!”
“冲车!给我撞开那扇城门!”
她的命令清晰而冷冽,透过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喊杀声,精准地传达到各个方阵。城上曹军箭如雨下,滚木礌石倾泻,不断有黄巾军士卒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或被城头守军的长矛捅穿。战场上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泥土已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曹操站在东郡城头,一身沾满血污和尘土的铠甲,原本威严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亲自督战,指挥若定。
“元让,带人堵住左侧缺口!绝不能让贼军登城!”
“妙才,用火箭,射他们的冲车!”
“子孝,骑兵预备!若城门有失,随我冲杀出去!”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但每一个命令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而,目光扫过城外仿佛无穷无尽的敌军,曹操的心在不断下沉。他已经派出了三波信使,试图向鄄城的简宇求援,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显然,张宁早已料到这一点,将东郡围得铁桶一般。
“难道天要亡我曹孟德于此地?” 一丝绝望的阴影掠过曹操的心头,但立刻被他强行驱散。不,还未到绝境!
就在东郡攻防战进行到最惨烈的时刻,城上守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一段城墙甚至已经被黄巾军占领,双方在进行残酷的肉搏战。
突然——
从战场的西北方向,传来了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这号角声不同于黄巾军的杂乱,也不同于曹军的急促,它带着一种排山倒海、秩序井然的气势,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
紧接着,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移动的黑线!那黑线迅速扩大,变成了一片翻滚的尘埃海洋!尘埃之中,无数面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最为醒目的,正是那面绣着巨大“简”字的主帅大纛!
“援军!是简丞相的援军到了!” 城头上,一个眼尖的曹军士兵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狂喜!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泼下了一瓢热油,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城曹军的士气!原本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纷纷奋起余勇,将刚刚攀上城头的黄巾军又硬生生地逼退了下去!
曹操猛地抓住城垛,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简宇……他终于来了!” 他重重一拳砸在城砖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目光又变得更加凝重,因为真正的决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与城头曹军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黄巾军阵营出现的一阵剧烈骚动。攻势为之一滞,许多士兵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中军之下的张宁,在听到那熟悉的号角声和看到“简”字大纛的瞬间,娇躯猛地一震!她那双一直冷静如冰的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简宇?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鄄城……波才的十万大军是干什么吃的?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她的声东击西之计,已经被彻底识破了!
就在这时,简宇的大军已经在城外一片利于骑兵冲锋的开阔地带迅速展开阵型。中军阵前,简宇一身亮银麒麟铠,手持霸王枪,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威风凛凛。他运足中气,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了小半个战场,清晰地压过了厮杀声:
“张宁!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你的那点诡计,早已被我看穿!鄄城之外,不过是你抛出的诱饵,如今已被我军一举击溃!波才束手就擒,十万大军已降!你此刻已是孤军深入,腹背受敌!”
简宇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自信和威严:“念在你曾是一方豪杰,又是墨晴义妹,若此刻放下武器,率众归降,我简宇可向朝廷保奏,免你死罪,仍不失封侯之位!若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今日这东郡城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休要做无谓的挣扎,徒增伤亡!”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黄巾军士卒的心上。主帅被擒?十万大军已降?这个消息带来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迅速蔓延。原本高昂的士气,如同雪崩般开始瓦解。
张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简宇的话,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测。波才竟然败得如此之快?! 是杜远?还是别的什么环节出了纰漏?巨大的震惊和计划失败的挫败感,让她心绪大乱。
但她毕竟是张宁,是统领数十万黄巾军的圣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眼下形势危急,但并非绝境。东郡城摇摇欲坠,只要再加一把力,就有可能攻破!一旦拿下东郡,擒杀或击退曹操,就能获得城防依托,再回头与简宇决战,胜负犹未可知!
她不能自乱阵脚!如果此刻她表现出任何惊慌,或者亲自去迎战简宇,那么攻城的部队必然士气崩溃,功亏一篑!
电光火石之间,张宁已做出决断。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而坚定的神色。她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摇摇欲坠的东郡城墙,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尖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对身旁一员身形魁梧、面色沉毅的大将喝道:
“张燕将军听令!”
“末将在!” 大将张燕轰然应诺,他是张宁麾下最为骁勇善战的将领之一,以迅猛敏捷着称。
张宁的目光死死盯着东郡城头,语速极快地下达命令:“简宇来袭,意在牵制于我,乱我军心!你即刻率领本部所有骑兵,并调拨中军两万精锐步卒,前去迎战简宇!不必求胜,只需给我死死拖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她转过头,凤目中含着一丝近乎疯狂的执念,盯着张燕:“只要攻下东郡!待我拿下此城,即刻回师,与你前后夹击,共破简宇!此战成败,全系于将军一身!”
张燕感受到张宁话语中的决绝和重托,他深知任务艰巨,但此刻已无退路。他抱拳躬身,声音沉浑:“末将领命!必不负圣女所托!纵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让简宇前进一步!”
说完,张燕猛地转身,点齐兵马,如同旋风般朝着简宇大军来的方向迎了上去。战旗招展,蹄声如雷,一股决死的悲壮气息弥漫开来。
张宁看着张燕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立刻被更深的狠厉所取代。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东郡城,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全军听令!简宇自有张燕将军抵挡!全力攻城,言退者斩!先入城者,赏千金,官升三级!畏缩不前者,立斩不赦!给我打破此城!”
在严酷的军令和重赏的刺激下,再加上张宁亲自督战的压迫感,黄巾军的攻势再次变得疯狂起来。他们似乎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化为了攻城的动力,如同疯虎般扑向东郡城墙。
东郡城外的旷野,已被战争的喧嚣彻底撕裂。一面是黄巾军对城墙发起的疯狂冲击,箭矢如蝗,杀声震天;另一面,则是简宇率领的援军与张燕所部阻击部队轰然对撞,展开惨烈的野战。
简宇大军阵型严整,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在震天的鼓声中稳步推进。中军旗下,简宇一身亮银麒麟铠,手持霸王枪,骑乘乌骓马,英武非凡。他目光如电,穿透战场上的尘埃,直射向对面黄巾军中那面醒目的“张”字帅旗。
见张燕引军前来,摆开阵势,简宇枪尖一抬,便要亲自出马。他深知此刻需速战速决,击溃张燕,方能解东郡之围。
“主公且慢!”身旁的荀攸急忙策马上前,拱手劝阻,清癯的脸上满是凝重,“主公乃三军之所系命,岂可轻敌冒进?张燕虽非顶尖猛将,亦是一方渠帅,麾下兵马众多。主公万金之躯,若有闪失,大军危矣!此等小寇,遣一上将出战即可,愿主公自重!”
简宇闻言,勒住战马,看向荀攸,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随即被决然取代:“公达所言,确有道理。”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今日之势,东郡危在旦夕。我若不为将士表率,亲冒矢石,恐三军锐气难振,用命之心不坚!”
他顿了顿,霸王枪遥指张燕军阵,朗声道:“我视张燕,如土鸡瓦犬耳!诸君且为我压阵,看我破敌!” 话音未落,他已一夹马腹,乌骓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闪电,直冲阵前。
张燕正于阵前督战,见简宇竟亲自出马,心头猛地一沉。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一身黑色铁甲,手持寒光闪闪的飞燕双刃。他深知简宇之勇,连吕布都曾败在其手,自己若硬拼,绝无胜算。
张燕想道:“简宇亲自来了!不妙!硬拼我必死无疑……必须智取!有了!我的飞燕双刃可合为飞燕弓,不如先假意缠斗,再诈败诱敌,趁其不备,用飞燕弓暗箭伤他!只要简宇中箭,哪怕只是受伤,敌军士气必堕,我军便可扭转战局!”
想到这里,张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对简宇的畏惧,大喝一声:“简宇休得猖狂!双燕鸣!” 声如洪钟,试图在气势上不落下风。只见他双刃交错挥出,刃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啸,宛如两只燕子尖啼,直取简宇面门和胸膛,招式凌厉,倒也颇具声势。
简宇见张燕主动出击,眼神平静无波,朗声回应:“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看枪!逐日击!” 霸王枪瞬间爆发出耀眼金芒,如同烈日坠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无比地刺向张燕双刃交汇的核心点。枪未至,那股灼热磅礴的气劲已让张燕呼吸一窒。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张燕只觉双臂剧震,虎口发麻,心中骇然:“好强的力量!” 他不敢硬接,借着碰撞之力,身形如同燕子般轻盈一转,双刃顺势划向简宇肋下,口中再喝:“疾燕啼!” 双刃速度陡然加快,化作两道肉眼难辨的流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角度刁钻狠辣。
简宇冷哼一声,枪势不收,手腕一抖,霸王枪如同活物般回旋:“揽月刺!” 枪尖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光,如同夜空冷月,后发先至,不仅荡开了张燕的偷袭,更反刺向其咽喉,枪法精妙,举重若轻。
张燕慌忙格挡,又是“铛”的一声,被震得气血翻腾,险些握不住兵刃。两人刀来枪往,看似激烈,实则简宇游刃有余,而张燕已是竭尽全力,勉强支撑了不到十个回合。
“不行了!再打下去必败!就是现在!”
张燕心知不能再拖,瞅准一个机会,硬接了简宇一记力道稍减的直刺,故意卖个破绽,拨转马头,装作狼狈不堪的样子,伏在马背上,朝着本阵方向“败退”而去。他逃跑的姿态颇为逼真,甚至不惜用刀背轻拍马臀,加速奔逃。
简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 此人招法未乱,气息尚稳,怎会突然败走?分明有诈!想诱我深入,施放冷箭?哼,我便遂你心意,看你有何伎俩!”
他心念电转,表面上却大喝一声:“张燕休走!” 一夹乌骓马,如风追去。但他暗中已全神贯注,霸王枪横在身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是将风属性之力悄然运转于周身,提升感知与速度,做好了应对偷袭的准备。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战场上划过两道烟尘。张燕听得身后马蹄声渐近,心中暗喜。他一边奔逃,一边迅速将两把飞燕双刃的刀柄相对,机括“咔哒”一声轻响,双刃瞬间合并变形,组合成一张造型流畅、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长弓——飞燕弓!
张燕眼神一厉,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箭矢搭在弦上。他周身开始弥漫出细密的蓝色紫电蛇,发出“滋滋”的声响。弓弦被缓缓拉开,雷、电两股属性之力疯狂汇聚于箭尖,形成一团耀眼夺目、不断噼啪作响的能量球,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猛地回头,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狞笑,瞄准了追来的简宇。
“简宇!吃我一箭!” 张燕暴喝一声,手指一松!
“咻——噼啪!”
箭矢离弦,并非寻常的破空声,而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雷鸣般的爆响!那支凝聚了雷电之力的箭矢,如同一条咆哮的雷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射简宇心口!箭矢所过之处,空气都微微扭曲,散发出焦灼的气息。
然而,早有准备的简宇,在那箭矢离弦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简宇眼中精光爆射,大喝一声:“来得好!” 他猛地一拉缰绳,乌骓马通灵,瞬间人立而起!同时,简宇腰腹发力,整个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面倾斜,几乎贴在了马背上!那支致命的雷电之箭,擦着他胸前的铠甲呼啸而过,箭矢带起的电芒甚至在他的护心镜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什么?” 张燕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志在必得的偷袭,竟然被简宇如此轻易地躲过!
就在张燕愣神的刹那,简宇已然稳住身形,眼神冰冷如刀。他毫不犹豫地将霸王枪挂在得胜钩上,反手取下了背负的霸王弓!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暗箭伤人,小人行径!也让你尝尝我的箭法!” 简宇声音冷冽,一支普通的雕翎箭已搭上弓弦。他并未呼喊招式名,但弓开如满月之际,一股无形的风压已然凝聚,箭尖微微震颤,发出龙吟般的轻鸣。
张燕大惊失色,急忙想要再次张弓搭箭,或是策马躲避,但已然迟了!
“中!”
简宇吐气开声,手指松开!
“嗖!”
这一箭,没有绚烂的光效,没有震耳的雷鸣,只有一道快得超越视觉的乌光!箭矢仿佛融入了风中,轨迹飘忽不定,却又精准无比!
“噗嗤!”
利箭破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战马凄厉至极的悲鸣!
张燕只觉得坐骑猛地向左侧一歪,他低头一看,只见箭矢不偏不倚,正中他战马的左眼!箭矢深深贯入,直没至羽!
战马遭受如此重创,剧痛之下,前蹄跪倒,整个庞大的身躯轰然侧翻在地!烟尘四起!
张燕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飞燕弓也脱手飞出。他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简宇岂会放过这等良机?乌骓马如影随形,瞬间冲到近前。简宇飞身下马,不等张燕挣扎,一脚踏在他的背上,霸王枪的枪尖已然点在了他的后心要害!
“绑了!” 简宇沉声喝道。
早有亲兵一拥而上,用绳索将摔得七荤八素的张燕捆了个结结实实。
简宇翻身上马,用枪尖挑起张燕的飞燕弓,运足内力,声震四野:“张燕已败!汝等主将已被生擒!还不速速弃械归降!更待何时?!”
这一声大喝,如同晴天霹雳,在整个阻击战场上炸响!
正在与简宇军激战的黄巾军士卒,亲眼目睹主将张燕被简宇生擒活捉,又听得简宇如同天神般的宣告,顿时军心大乱!主帅被擒,意味着抵抗失去了意义,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瞬间土崩瓦解,士兵们或呆立当场,或丢下武器,四散奔逃,乱作一团!正是:
简宇神弓落飞燕,黄巾溃阵似沙崩。
欲知后续简宇如何破敌,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