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军听到母亲这胡乱攀扯的话和父亲的态度眼神一暗,抬起头看着贺老二,“爸,既然要分家,有笔账还是得算清楚。
夏花这次生孩子,手术费和住院费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一百块。
当初大哥家生三个孩子,二哥家生了两个孩子坐月子,都是公中出的钱。
怎么轮到我们,家里就不管了?这钱还是我丈母娘先垫付的。”
王桂英立刻接话,声音扬高,“可不是嘛!大哥,您还不知道吧?
夏花为啥会难产?还不是有些人……”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贺婆子和贺娇娇,“有些人想耍婆婆威风,硬生生把人给气得,现在倒好,医药费是一分不出,还想霸占亲家母给闺女补身子的东西。”
贺老大脸色更难看了,瞪着贺老二,“还有这事?你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钱必须还给亲家母!”
一听到要自己出一百块钱,贺婆子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也不哭不嚎了,
“凭什么?他们都分家了,贺军那小白眼狼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没钱!”
贺老二心里难得的夸了几句老婆子干得漂亮,面上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又无奈的样子,眼神哀求的看着贺婆子,
“老婆子,少说两句……军子也是我们的儿子,三儿媳妇又给我们添了孙女……”
“孙女怎么了?我稀罕她个丫头片子?”
贺婆子听到夏花和孙女彻底炸了,指着贺军大骂,“没钱!一分钱也没有!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都是一群讨债鬼,白眼狼。
我把他养这么大,给他娶了媳妇,已经对得起他了!”
贺老二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一副拿泼辣老妻毫无办法的窝囊相。
贺军看着父母这番作态,心彻底凉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既然爸妈这么说,那一百块钱,我们不要了。”
王桂英气得直跺脚,“这算什么道理!他们夫妻刚分了家就欠了一屁股债……”
这债还是欠她娘家弟媳的,贺家这是逮着我们王家薅啊!
这会儿王桂英看贺军都不喜了,侄女婿哪有亲弟弟重要!
陈小满轻轻拉了她一把,淡淡道,“二姐,算了。只要军子对夏花和宝珠好,这钱就当是我补给夏花的嫁妆。”
她这话说得轻,却让贺军听得清清楚楚。
贺军感激地看了丈母娘一眼,心里越发觉得丈母娘比自己亲爹妈好了千百倍,还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妻女过上好日子。
贺军继续说道,“钱我们可以不要,但我和夏花今年挣的工分,还有家里该分我们的口粮,锅碗,农具,必须分给我们。”
贺老大赞赏地看了贺军一眼,这孩子是个大气的,心里有成算。
他当即拍板,“好!就按军子说的办!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家分了!
往后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再找谁麻烦!就算是分了家,你们也还是一家人,还都姓贺!”
贺老大雷厉风行地指挥着,让人拿走来纸笔,请了村里几位长辈见证,当场写了分家文书。
贺娇娇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让贺军把搬进偏房的东西搬出来充公,被贺老大瞪了一眼,贺婆子连忙捂嘴拉走了。
一百块钱可比那点子吃食值钱多了!
贺老二也是演上瘾了,全程耷拉着脑袋,偶尔唉声叹气一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分家文书在白纸黑字上落定,贺军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心里百感交集。
他从这个家里分出去了,以后他也是一个家庭当家做主的人了,有迷茫更多的是期盼。
贺老大和几位长辈作为见证人,督促着当场分配口粮和物品。
贺老二老演员了,一边在一旁唉声叹气,嘴里嘟囔着,“都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少斤斤计较”,“儿大不由娘”之类的话,
一边眼神时不时的瞟向那些即将被分走的粮食和农具,每拎出一样,他的眼皮子就跳一下。
贺婆子被贺娇娇搀扶着,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盯着贺军和夏花的方向,尤其是看到王桂英和陈小满也在帮忙清点东西时,更是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哼。
贺娇娇搀着贺婆子心不在焉,看样子三哥是不会把东西交了,等这些讨厌的人走后,她再去找三哥要,她只要那包桂圆或者那块布,三哥应该会给她。
“军子,这袋粮食是分给你们两口子的口粮,拿稳了。”
贺老大亲自过秤,将分好的粮食递给贺军。
“谢谢大伯。”贺军接过粮食,感觉手里握住了未来的希望。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也一一分了过来,虽然都是些旧的或偶有损坏的,但足够夫妻开始新生活。
王桂英虽然心里还憋着那一百块钱的气,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帮着侄女把东西往那狭窄的偏房里搬,一边搬一边安低声对夏花说,
“花儿,分家了也好,以后跟着军子好好过,夫妻俩同心,日子总能好来。”
夏花抱着女儿,看着丈夫和娘家人为自己忙碌,眼眶微红,重重地点头,“二姑,妈,今天多亏你们了。”
王桂英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我亲侄女,我不帮你帮谁。
你好好坐月子,把身子养好,把宝珠带好,比什么都强。”
陈小满没说话,双眼平静地盯着夏花的眼睛,也不知道夏花随了谁,真真是水做的人,那眼泪说来就来了。
夏花看着妈妈的眼神,心里头一跳,连忙仰起头眨巴眨巴几下,硬生生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这才看见妈妈满意的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