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你在看什么?”顾砚舟的声音骤然温柔下来,染血的指尖悬在她发间迟迟未落。佩思卿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绷带,雪白的布料上晕染着大片黑褐色痕迹——那分明是蛊毒侵蚀的症状。
“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她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他腰间染血的解药瓷瓶。顾砚舟轻笑一声,从暗格里取出一卷密信,泛黄的纸页上盖着国师独有的云雷纹印鉴:“半月前我与国师推演卦象,算出先帝将借蛊毒苏醒。为了引幕后黑手现身,只能假死布局。”
佩思卿的指尖抚过密信上“以命相护”的批注,想起蛊灾中那些被神秘人解救的百姓。顾砚舟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她手背:“国师负责明面上镇压蛊毒,我暗中追查阵眼。可现在……”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蔓延的黑色蛊纹如蛛网般狰狞,“蛊毒反噬提前了,必须在我彻底失控前毁掉核心。”
话音未落,整座书房突然剧烈震颤。顾砚舟脸色骤变,将半块刻着云雷纹的青玉塞进她掌心:“去找国师,他手中的玉笛能与这残片共鸣。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他的瞳孔泛起诡异幽光,强行压制着体内暴走的蛊毒,“千万别回头看我。”
窗外传来国师急促的笛声,却被一声凄厉的尖啸撕裂。佩思卿最后望了眼顾砚舟染血的笑容,转身冲向房门。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以及顾砚舟沙哑的嘶吼:“快走!”当她撞开房门的瞬间,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他背后破体而出,而那只伸出的手,仍固执地保持着想要触碰她的姿势。
佩思卿踉跄着冲出门外,国师的笛声愈发急促,混着远处传来的阵阵哀嚎。她握紧手中的青玉,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裙摆被地上的碎石划破,鲜血顺着小腿流下也浑然不觉。腕间的连心符突然灼痛,她知道那是佩严的生命在流逝,心中愈发急切。
转过回廊,只见国师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央,玉笛泛着幽幽青光,周围环绕着数十具被蛊毒侵蚀的侍卫尸体。他银发凌乱,嘴角染血,却依旧保持着沉稳的站姿,见佩思卿跑来,立刻挥动玉笛,一道青光扫开逼近的蛊虫:“快!将青玉嵌入玉笛!”
佩思卿没有丝毫犹豫,将青玉按在玉笛顶端的凹槽中。刹那间,玉笛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蛊虫纷纷化为灰烬。然而,还没等她松口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庭院中央缓缓张开,无数黑色触手从中伸出,直奔两人而来。
“这是蛊鼎核心的防御!”国师大喝一声,玉笛舞出漫天青光,与触手激烈碰撞,“顾砚舟应该已经撑不住了,我们必须在蛊毒彻底失控前毁掉核心!”
佩思卿咬咬牙,连心符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她能感觉到佩严的气息正在飞速消散。来不及多想,她调动体内灵力,与国师的青光融为一体,向着黑洞冲去。黑洞内漆黑一片,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蛊毒凝成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
终于,在黑洞深处,他们看到了蛊鼎核心——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中翻滚着浓稠的黑液,而顾砚舟被无数锁链缠绕在鼎身,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随时都可能消散。“顾砚舟!”佩思卿撕心裂肺地大喊。
顾砚舟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思卿……带着你兄长……活下去……”话未说完,蛊鼎突然爆发,强大的力量将三人震飞。佩思卿被气浪掀翻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她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腕间连心符的灼痛几乎让她失去意识,她知道,此刻的佩严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就在此时,幕后黑手终于现身。一个浑身缠绕着黑雾的身影从鼎中缓缓升起,声音低沉而阴森:“想毁掉蛊鼎?做梦!”他挥手间,无数蛊虫组成的黑幕挡在光柱前。
国师见状,突然将玉笛抛向佩思卿,自己则冲向黑影,衣袍下竟露出半截锁链——那是与顾砚舟镇压蛊毒时相同的秘术纹路:“按原计划!我与顾砚舟拖住他!”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赤芒劈开黑幕,顾砚舟浑身浴血却握剑而立,他胸口的蛊纹诡异地逆向流转,竟将部分蛊毒化为己用。
“愣着干什么?!”顾砚舟挥剑斩落触手,朝佩思卿怒吼时,眼中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担忧,“带着青玉去激活镇魂钉阵眼,只有彻底封印蛊鼎才能救你兄长!”佩思卿这才发现,他暗中抛出的密信正躺在自己脚边,展开后赫然是蛊鼎核心的破解图。
她握紧青玉转身奔出黑洞,身后传来玉笛与利剑交织的轰鸣。当第一道晨光刺破云层时,佩思卿终于在宫墙下找到了刻着云雷纹的青铜柱。随着青玉嵌入凹槽,七十二道金光冲天而起,而远方传来的爆炸声中,隐约夹杂着顾砚舟和国师的厉喝——这场与蛊毒的博弈,才刚刚进入真正的终局。
七十二道金光冲天而起的刹那,整个皇宫地基剧烈震颤,青铜柱上的云雷纹如活物般游走,将佩思卿笼罩在刺目光芒中。她强撑着灵力不稳的身躯,腕间连心符突然发出尖锐嗡鸣——佩严的气息虽微弱如烛火,却仍顽强跳动。
“哥,坚持住……”她咬破舌尖,将带着血丝的灵力注入青玉。远处,蛊鼎核心处传来的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黑红色的毒雾翻涌如潮,却在触及金光结界的瞬间发出刺耳嘶鸣。透过雾气,她看见顾砚舟被无数蛊虫缠绕,剑上赤芒却依旧耀眼;国师银发飞扬,玉笛吹奏出的音波震碎大片毒雾,两人配合间竟渐渐压制住幕后黑手的攻势。
就在此时,地底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青铜鼎挣脱束缚冲天而起,鼎身睁开无数布满血丝的眼睛。幕后黑手的身影在鼎中暴涨,化作百丈高的蛊虫巨像,密密麻麻的复眼映出整个皇城的惨状:街道上蛊虫横行,百姓在黑雾中痛苦挣扎,原本象征威严的宫殿正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你们以为区区镇魂钉就能困住我?”巨像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毒雾所到之处金光寸寸崩解,“当年先帝都无法掌控蛊鼎,你们不过是蝼蚁!”
顾砚舟和国师对视一眼,同时结印。顾砚舟剑指天空,赤芒与金光交融,国师玉笛横吹,音波凝成锁链缠绕住巨像脚踝。“思卿!找到鼎底的‘螭吻逆鳞’!那是唯一弱点!”顾砚舟的声音穿透毒雾传来,却在说完的瞬间被巨像挥出的利爪扫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顾砚舟!”佩思卿的惊呼被淹没在轰鸣中。她咬牙将全部灵力注入青玉,顺着金光锁链冲向蛊鼎。鼎底的螭吻逆鳞纹路泛着诡异紫光,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黑色毒液。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纹路的刹那,青玉突然迸发万道光芒,一段尘封的记忆如闪电般劈入脑海——幼时在后花园玩耍,母后曾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说:“思卿,若有一天遇上天大的难处,就去寻‘昭明珏’……”
巨像的嘶吼打断思绪。佩思卿的泪水混着灵力滴在逆鳞纹路上,青玉彻底碎裂,化作无数光刃刺入蛊鼎。顾砚舟趁机御剑直取眉心,国师的音波锁链则死死缠住它的四肢。在三人合力下,蛊鼎轰然炸裂,漫天碎片中,幕后黑手的身影终于显露——竟是本该死去的先帝!
“怎么会……”佩思卿踉跄后退,被顾砚舟染血的手臂一把揽住。先帝的残躯在虚空中重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皇室血脉的力量……哈哈哈,有了你们,昭明珏迟早是我的!”
“昭明珏?”顾砚舟瞳孔骤缩,他从未在皇室典籍中见过这名字。国师却突然将玉笛抛向顾砚舟,自身化作流光冲向先帝,衣袍下露出半截发光的银丝锁链:“带长公主去找昭明珏!那是能镇压蛊毒本源的圣物!”玉笛与剑碰撞出耀眼光芒,顾砚舟抓住佩思卿的手腕急速逃离,身后传来国师的厉喝:“记住!珏在‘归墟秘境’……”
黎明的曙光中,佩思卿握着破碎的青玉,感受着腕间连心符传来的微弱脉动。兄长虽未苏醒,但气息已趋于平稳。她望向天边翻涌的乌云,心中暗自发誓:“母后,顾砚舟,还有国师……我一定会找到昭明珏,彻底终结这场噩梦。”
残阳如血,将二人逃亡的身影拉得细长。顾砚舟伤口处渗出的血渍在龙袍上晕染开诡异的纹路,他沉声道:“归墟秘境在北海之滨,以我们现在的伤势,撑不到三分之一路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三枚缠绕着黑雾的箭矢擦着佩思卿耳畔飞过,钉入身后古槐,树皮瞬间腐烂成灰。
国师的玉笛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一道银发身影从树梢飘落,他手中银针如流星般射向箭矢来源处,传来几声闷哼。“果然追来了。”国师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却仍强撑着笑道,“幸亏我留了半招‘清音引’。”
佩思卿冲上前扶住他颤抖的身躯,触到他后背黏腻的蛊虫伤口:“您伤成这样……”“无妨。”国师将一枚刻着云雷纹的玉简塞进她掌心,“这是归墟秘境的方位图,真正的入口藏在潮汐吞吐的‘千鳞礁’下。但切记,秘境中有‘噬魂雾’,唯有皇室血脉能凭昭明珏驱散。”
顾砚舟剑指天空,赤色剑气与再度袭来的黑雾相撞:“此地不宜久留,我已命暗卫在渡口备船。”他突然踉跄咳出一口黑血,连心符骤然发烫。佩思卿手腕上的符文光芒大盛,与玉简产生共鸣,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动态星图——图中昭明珏悬浮在秘境深处的祭坛上,周围环绕着十二道锁链,每一道都缠绕着狰狞的人面蛊。
“这些锁链与蛊鼎上的纹路一致!”佩思卿瞳孔骤缩,“难道昭明珏一直在镇压先帝的蛊毒本源?”国师闻言,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当年先帝炼制蛊鼎时,确实有记载称‘以珏为核,以血为引’……长公主,你必须赶在朔月之前找到它,否则被蛊毒污染的海水将倒灌内陆,万千生灵……”
话未说完,大地突然剧烈震动。一道百米长的蛊虫巨蟒破土而出,鳞片间蠕动着密密麻麻的人脸,正是先帝的声音从蛇腹传来:“想逃?当年你母后拼死藏起昭明珏,不也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毒雾瞬间将方圆十里的草木化作白骨。
顾砚舟挥剑斩向巨蟒七寸:“带她走!”他的剑气与蟒身相撞,竟被诡异的血肉吞噬,而蟒尾横扫而来,眼看就要击中佩思卿。千钧一发之际,她腕间突然亮起与昭明珏共鸣的光芒,一道金色屏障骤然升起,将毒雾与攻击尽数反弹。
“原来如此……”先帝的声音充满贪婪,“血脉共鸣!有了你,我连昭明珏都不必亲自去取!”巨蟒突然分裂成数百条小蛊虫,如黑云般扑向三人。国师将玉笛横在胸前,吹奏出最后的杀招“万壑松涛”,音波震碎大片蛊虫,自己却七窍流血:“快走!我这具残躯,还能再拦他一炷香!”
顾砚舟揽住佩思卿的腰腾空而起,在血雨中疾飞。佩思卿回头望去,只见国师的身影被蛊虫淹没前,对着她比出“三”的手势——那是幼时他教她辨认星图时,代表“参宿三星”的暗号。她攥紧玉简,心中翻涌着滔天恨意:“母后,我终于明白您为何至死都守着秘密。这次,我不仅要夺回昭明珏,更要让先帝……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