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如同亿万把钝刀切割着身体与神魂,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混沌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那毁灭性的力量潮水般退去。
张小凡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声都牵扯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布满裂纹的金属地板上,四周是扭曲变形的舱壁,裸露的电线噼啪作响,闪烁着危险的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臭氧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巡星者号”的控制室已是一片狼藉,大部分光屏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个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报错信息。跃迁引擎过载的后果显而易见——这艘本就重伤的星舰,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处于解体的边缘。
他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寻找四位道侣的身影。
苏茹就倒在他不远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青霖生机仍在自发流转,缓慢修复着她的伤势。柳如烟单膝跪地,以剑拄身,嘴角挂着血痕,眼神却依旧清冷锐利,寂灭剑意如同寒冰护住心脉。艾莎从一堆散落的仪器阴影中显现出身形,动作有些迟滞,显然也受了不轻的震荡。林婉儿则趴在主控制台上,昏迷不醒,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张小凡心中稍定,强忍着几乎散架般的疼痛,运转《混沌归一诀》。干涸的经脉中,混沌星力如同溪流般艰难地重新汇聚,开始滋养受损的道基与肉身。他取出丹药分给众人,苏茹也很快苏醒,开始协助治疗其他人。
“我们……成功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婉儿悠悠转醒,虚弱地问道,第一时间看向舷窗。
舷窗外,并非熟悉的千帆云海,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没有密集的浮空岛,没有混乱的罡风,只有无尽的黑暗与遥远、冰冷的星辰。星舰似乎正漂浮在一片寂静的虚空之中,远处,隐约可见一片巨大而破碎的、如同山脉般的阴影——那似乎是某种庞大无比的星体残骸。
“跃迁成功了,但……坐标完全偏离,星图无法识别。”林婉儿检查着残余的导航系统,声音带着苦涩,“我们迷失在了未知星域,而且……‘巡星者号’受损程度超过75%,生命维持系统仅能最低功率运行,跃迁引擎彻底报废,常规动力也所剩无几。”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他们不仅迷失了方向,赖以生存的星舰也濒临毁灭。
“必须先修复星舰,至少保证生命维持和基本动力。”张小凡沉声道,目光扫过残破的舱室,“婉儿,还有能用的工具或者备用零件吗?”
林婉儿挣扎着站起身,在残存的控制台上操作了一番,调出一份残缺的舰体结构图:“有几个应急维修舱可能还能用,但需要手动操作……而且,我们缺少能量和关键材料。”
星骸探索
当务之急,是获取资源。张小凡将神识向外延伸,仔细感知着那片巨大的星体残骸。残骸死寂,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其材质似乎非同一般,蕴含着某种精纯的星辰金属与土系本源,或许能用来修补舰体。
“我去那片残骸看看。”张小凡决定冒险一探。星舰目前的位置,距离那片残骸并不远。
“我跟你一起去。”柳如烟持剑起身,语气不容置疑。苏茹也想同去,但被张小凡按住:“苏茹,你留下协助婉儿尝试修复生命系统。艾莎,警戒周围,若有异常,立刻接应。”
安排妥当,张小凡和柳如烟穿上星舰内找到的、勉强能用的简易星域防护服(功能十不存一),打开一道尚且完好的气密门,纵身飞入了冰冷的虚空。
失重感传来,四周是绝对的寂静与黑暗,只有遥远的星辰提供着微弱的光源。两人依靠自身修为维持着行动,朝着那片巨大的星骸飞去。
靠近之后,更觉其庞大与苍凉。这似乎是一颗死亡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星辰核心碎片,表面布满了撞击坑与撕裂的痕迹,质地极其坚硬。张小凡尝试以混沌星力切割,竟感到些许阻力。
“这些星骸材质,蕴含的星辰精金纯度很高,足以修补舰体。”张小凡心中微喜,与柳如烟开始采集相对容易剥离的碎块。
然而,就在他们专注于采集时,柳如烟突然停下动作,寂灭剑意微微波动,望向星骸深处的一个方向。
“有东西。”她声音清冷,带着警惕。
张小凡立刻收敛气息,凝神感知。果然,在星骸那复杂如迷宫般的裂隙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并且……带着一丝隐约的熟悉感?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地朝着波动来源潜去。
穿过几条狭窄的金属峡谷,在一处相对隐蔽的、由巨大金属板遮蔽的凹陷处,他们看到了波动的源头——
那并非预想中的星海异兽或未知危险,而是一艘……严重损毁、仅有数十丈长、造型古朴、风格与“巡星者号”迥异的小型星舟!
这艘星舟通体暗金,船身布满了战斗留下的伤痕,似乎经历了惨烈的逃亡。它静静地搁浅在星骸上,没有任何灯光,如同死物。但那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它几乎熄灭的核心引擎中传出。
而让张小凡和柳如烟感到熟悉的是,这艘星舟散发出的能量气息,虽然微弱,却与幽冥碎界,乃至他们原本所在的宇宙法则,同根同源!
这不是星灵族的造物!这是来自他们家乡宇宙的飞船!
“难道是……其他飞升失败,流落到此界的修士?”张小凡心中震动,与柳如烟小心翼翼地靠近。
星舟的舱门扭曲变形,无法正常开启。张小凡以混沌星力小心地熔开一个缺口,两人闪身而入。
内部一片黑暗,空气浑浊。凭借神识,他们能“看”到舱室内一片狼藉,各种仪器损毁严重。在主控舱的位置,他们发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蜷缩在船长座椅上,身着破碎的、风格古老的星辰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但他的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枚散发着微弱星光的罗盘,那熟悉的能量波动正是源自于此。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靠近,那老者艰难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看向张小凡和柳如烟,先是茫然,随即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激动光彩!
“你……你们……是辰辉道友……一脉的……气息?!”他声音干涩沙哑,几乎难以成言,但话语中的内容,却如同惊雷般在张小凡耳边炸响!
辰辉!
那个留下《星辰变》,指引他踏上修行之路的引路人!
张小凡一步上前,扶住老者几乎要消散的身形,急声问道:“前辈!您认识辰辉师尊?!您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那老者死死抓住张小凡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道:
“老朽……星陨子……与辰辉……乃……同门……奉命探查……‘噬星’源头……遭遇……伏击……船毁……人亡……唯我……凭借‘星辰罗盘’……逃至此……苟延残喘……”
“告诉……辰辉……‘噬星’……并非……自然……其背后……有……黑手……来自……上……”
话语戛然而止。
星陨子头一歪,抓住张小凡手臂的力量彻底消散,最后一丝生机也随之湮灭。唯有那枚星辰罗盘,依旧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弱而执着的星光。
张小凡和柳如烟呆立当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星陨子!辰辉的同门!奉命探查“噬星”源头?遭遇伏击?“噬星”背后有黑手?来自……上?上什么?上界?还是……其他更可怕的存在?
他们飞升失败、流落幽冥碎界、乃至辰辉的失踪……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远超他们想象的、贯穿星海的巨大阴谋!
而这艘意外遇见的、来自故乡的残骸,以及星陨子临终的遗言,无疑为他们揭开迷雾,照亮了一丝前路的方向!
张小凡缓缓掰开星陨子紧握的手指,取下了那枚依旧在指引着什么的星辰罗盘。罗盘入手微温,指针正颤抖着指向星空深处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星陨子未能抵达的目的地,还是“噬星”阴谋的源头?亦或是……重返故乡的路径?
新的线索已然出现,更大的谜团与挑战,正等待着他们。在这片陌生的星域,修复星舰,追寻真相,寻找归途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