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大手攫住了青岚宗。外门弟子们行色匆匆,交谈声都低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连灵气似乎都变得躁动不安。
张小凡盘坐于木屋之中,对周遭的异状恍若未觉。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那卷无名古经的浩瀚道韵,以及自身那前所未有的筑基构想之中。
淡金色剑气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如同被囚禁的苍龙,渴望着破茧成蝶。枯荣剑种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墨绿光晕与那点金芒交相辉映,散发出愈发玄妙的生死轮转之意。五行驳杂的灵力,在《引气诀》的运转下,被不断提纯、压缩,却又因其本质,难以真正融为一体,形成质变。
他知道,时机将至。那层通往筑基的迷雾,已在眼前翻腾。但他需要的,不是蛮力冲撞,而是那灵光一闪的“点燃”!
他回忆着《青云子游历随笔》中的记载,回忆着玄玑剑尊那璀璨金球中蕴含的无上剑意,回忆着寂灭剑痕的空寂冰冷,回忆着林婉儿救治时那生机勃勃的木灵之力,回忆着苏茹的温柔,陆雪琪的清冷……
种种感悟,纷至沓来。
生与死,荣与枯,创造与毁灭,柔情与冷冽……这些看似对立的力量,在他心中碰撞、交织。
他的神识,在枯荣剑种的调和下,前所未有地凝聚、攀升,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悬于那混沌的迷雾之前。
点燃道火,需要极致的“念”!
他的“念”是什么?
是于微末中挣扎求生,不甘沉沦的执念!
是身怀重宝,如履薄冰,却誓要掌控自身命运的信念!
是面对强敌环伺,依旧敢于亮剑,斩出一条生路的杀念!
亦是……想要守护那些悄然走入心间之人的……柔念!
执念,信念,杀念,柔念……融于一炉!
就是此刻!
张小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与墨绿的生机同时燃烧!他不再压制体内那奔流的淡金色剑气,也不再强行约束那五行驳杂的灵力,反而以枯荣剑种为核心,以自身那融合了种种意念的强横“神识”为引,悍然引动了体内所有的力量!
轰!
丹田气海,仿佛宇宙初开!淡金色的剑气不再温顺,化作亿万道细微却无比锋锐的金芒,疯狂地切割、粉碎着那粘稠的灵力迷雾!五行灵力在剑气的撕裂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又在枯荣剑种那“荣”之生机的滋养下,不断崩灭又重组!
这是一个极其狂暴、凶险的过程!他的经脉如同被无数利刃切割,又被蓬勃的生机强行修复,周而复始,痛不欲生!识海之中,寂灭剑意也被这剧烈的变化引动,冰冷的空寂之意弥漫开来,仿佛要将一切归于虚无!
内外交攻,生死一线!
张小凡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全部的意志,所有的感悟,都倾注在那一点“神识火星”之上!
“我之道,不为长生,不为无敌,只为……自在!”
“斩断枷锁,掌控命运之自在!”
“守护所想,心念通达之自在!”
“此乃我之剑道!我之枯荣!”
“燃!”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一声巨响,自他灵魂深处炸开!
那一点神识火星,骤然爆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它不再是火星,而是化作了一缕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混沌色泽、却又内蕴无尽生灭轮转意境的……道火!
道火出现的刹那,便如同君王降临,瞬间席卷全身!
那狂暴的淡金色剑气,在道火的灼烧下,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切割,而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神铁,被强行淬炼、提纯,其中的锋锐与破灭之意愈发精纯,更带上了一丝道火的混沌与枯荣的真意!
那五行驳杂的灵力,在道火的焚烧下,杂质被彻底炼化,五行不再分明,而是被强行熔炼为一体,化作一种混沌色的、蕴含着淡淡锋锐与生死意境的全新灵力,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那被剑气开拓、被道火稳固的丹田之中!
一个模糊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基台”雏形,开始在丹田中央缓缓凝聚!那基台并非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剑般笔直锋锐,时而如种子般蕴含生机,时而又如轮回般圆融流转,其色混沌,其上隐隐有淡金纹路与墨绿光晕交织,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独属于张小凡的“道”的气息!
枯荣剑基!初现雏形!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异变陡生!
一直沉寂的寂灭剑意,似乎无法容忍这蕴含着“生”之意的道基出现,那冰冷的空寂之意骤然爆发,如同灰色的潮水,狠狠撞向那初生的道基雏形,要将这“异端”彻底湮灭!
与此同时——
“找到你了!”
一个沙哑、冰冷、充满死寂气息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直接穿透了木屋的禁制,响彻在张小凡的识海之中!
木屋之外,天空不知何时已彻底暗了下来,乌云压顶,电蛇乱舞!一股远超炼气期、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将整个木屋乃至周边区域死死锁定!
一道模糊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悬浮于半空之中,其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与剑煞,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张小凡所在的木屋,充满了贪婪与杀意!
是敌袭!而且是一位筑基期,不,甚至是……筑基中期以上的强敌!其目标,赫然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体内那源自玄玑剑尊的剑气!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张小凡正处于凝聚道基的最紧要关头,体内寂灭剑意反噬,外界强敌降临,气机牵引之下,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刚刚凝聚的剑基雏形剧烈晃动,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千钧一发!
“谁敢伤他!”
一声清叱,如同冰裂九天!一道素白身影,裹挟着漫天风雪与凌厉无匹的玄冰剑气,自远处疾射而来,正是陆雪琪!她感应到那恐怖气息,毫不犹豫地现身,天琊神剑直指黑袍人,试图为张小凡争取时间!
“螳臂当车!”黑袍人冷哼一声,甚至未曾回头,只是袖袍一拂,一股磅礴的死寂剑气如同怒龙般冲出,瞬间将陆雪琪连人带剑震飞出去,鲜血洒落长空!
“陆师姐!”张小凡目眦欲裂,心神剧震,道基愈发不稳!
“师弟!”又是一声焦急的呼唤,苏茹的身影也出现在不远处,她看到空中那恐怖的黑袍人和受伤的陆雪琪,以及木屋内气息紊乱的张小凡,花容失色,毫不犹豫地祭出一面蓝色锦帕,化作柔和水光,想要护住木屋。
“哼!蝼蚁之辈,也敢阻我?”黑袍人再次挥手,死寂剑气如同毒蛇,瞬间撕裂水光,苏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踉跄后退。
两位倾心于他的女子,为了护他,皆在瞬间受伤!
看着陆雪琪染血的素白身影,看着苏茹苍白却坚定的脸庞,张小凡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与决绝,轰然冲散了体内的剧痛与混乱!
他的道,是自在!是守护!
岂能眼睁睁看着守护之人受伤而无能为力?!
“给我……凝!”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识海中枯荣剑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竟主动引动了一部分寂灭剑意的力量,将其强行融入自身的道火之中!
以寂灭之冰冷,淬炼新生之炽热!
以枯荣之轮转,包容寂灭之终结!
道火骤然变成了灰白与混沌交织的诡异颜色,燃烧得更加猛烈!那原本剧烈晃动的剑基雏形,在这融合了部分寂灭意境的诡异道火灼烧下,竟开始稳定下来,其上的淡金纹路更加深邃,墨绿光晕也带上了一丝灰寂之色,整体散发出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危险,却也更加稳固强大的气息!
寂灭枯荣剑基!成!
轰隆!
天空之中,劫云汇聚!并非修士筑基常见的三九小天劫,而是带着毁灭与新生交织意境的、颜色诡异的雷霆!这是独属于他这道基的劫难!
与此同时,张小凡的气息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炼气期的桎梏,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筑基初期!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踏出木屋!
周身混沌色的灵力奔涌,指尖淡金色的剑气凝实如真正的神兵,其锋芒,令空间都微微扭曲!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剑,直刺半空中的黑袍人!
“伤我师姐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