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之中,烟尘尚未完全落定。岩罡与幽芷强提残余妖力,警惕地注视着坑底。张小凡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显然已无再战之力。按照约定,他该收回结界,退出这场纷争。
然而,就在岩罡准备开口,幽芷暗中调息恢复之时——
坑底那微弱的气息,非但没有继续衰落,反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泛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一股并非纯粹生机,也非死寂,更像是……某种明悟与决绝的意念,悄然扩散开来。
下一刻,在两位王者以及所有两族战士惊愕的目光中,一道身影缓缓自坑底升起。
正是张小凡!
他此刻的模样堪称凄惨:胸膛凹陷,嘴角胸前满是暗金与鲜红交织的血迹,背后四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气息起伏不定,显然重伤未愈。但他的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战意昂然或凝重,而是一种看透了某种本质的平静,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他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岩罡,最终落在了同样充满戒备的幽芷身上。
“幽芷道友,”张小凡开口,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异常清晰,“此战,是张某败了。”
他坦然承认失败,让岩罡微微一愣,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松懈,而幽芷兜帽下的目光则更加锐利,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但张小凡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峡谷再次陷入死寂:
“然而,约定是‘我败,便不再插手’。但并未规定,我不能选择加入其中一方。”
他抬起手,指向幽芷与其身后的影月妖族,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张小凡,愿以残存之躯,加入影月妖族阵营,助尔等……对抗磐石族!”
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幽芷本人!
这个刚刚还与影月妖生死相搏的人族强者,转眼间竟要加入他们?这简直荒谬绝伦!
岩罡率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无耻之徒!背信弃义!你方才还大谈共存,转眼便要助纣为虐?!”
张小凡看向岩罡,目光平静无波:“岩罡道友,我并未背信。我不再是‘调解者’,而是以‘参与者’的身份,选择我认为更能打破这僵局的一方。在我看来,影月妖的‘诡变’之道,或许比纯粹的‘力量’,更早触碰到了一丝‘平衡’的契机。”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正的缘由,是他于败亡边缘,对阴影法则有了更深的渴望与理解,他需要近距离观察、甚至融入其中,才能找到混沌统合阴阳的关键。
幽芷死死盯着张小凡,试图看穿他真正的意图。是诈降?是离间?还是……他真的看到了什么?
“我凭什么信你?”幽芷声音冰冷如刀。
张小凡缓缓抬起仍在滴血的手,指尖一缕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混沌之气萦绕,其中竟隐隐分化出一丝与影月妖族同源,却更加本质的阴影本源气息!
这是他在刚才战斗中,强行炼化、模拟幽芷攻击中一丝核心法则的成果!虽然微弱,却做不得假!
“凭我对阴影法则的领悟,可助你族弥补部分力量短板。凭我重伤之躯,仍在你们掌控之内。更凭我若心怀不轨,在你族阵营中,你们有无数种方法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张小凡坦然道,“这是一个交易。我助你们获得优势,甚至可能找到突破锁界的方法;而你们,需让我参悟影月妖族的传承奥秘,并在我证明价值后,真心与我探讨共存之道。”
幽芷沉默了。张小凡展现出的对阴影法则的领悟力让她心惊,而他提出的条件,尤其是“参悟传承”和“探讨共存”,看似是索求,实则依旧指向最终化解矛盾的目标。这个男子,败而不乱,其志未改,只是换了一种更极端、更危险的方式前行。
岩罡在一旁怒吼连连,却无法阻止。锁界仍在,他无法强行留下张小凡。
良久,幽芷缓缓收起双刃,尽管左臂依旧垂落,但周身气息不再充满杀意。她看着张小凡,兜帽下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本王便信你一次。”她声音依旧冰冷,“但记住,若你有丝毫异动,我影月妖的阴影,将是你永恒的噩梦。”
她转身,对着身后的族人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几名影月妖战士上前,虽依旧充满警惕,却并未携带敌意,只是呈护卫(亦是监视)之势,将张小凡引向影月妖族的阵营。
张小凡最后看了一眼愤怒却无可奈何的岩罡,跟随着影月妖,一步步走向那片幽暗的区域。
他以身入局,从超然的调解者,变成了棋局中的一方。前路是更深沉的黑暗与未知,但他混沌的道心,却因此举而变得更加坚定。他要在这阴影之中,寻找到照亮前路、打破宿怨的那一缕光。这场巨灵峡谷之局,因他的加入,走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