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容妍的枪尖即将刺中斧面的瞬间,她手腕猛地一抖,枪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擦着斧刃边缘滑过!
她整个人也如同失去了平衡一般,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将整个右侧身体完全暴露在库图鲁的巨斧之下!
“妍儿——!!”柔嘉公主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不好!”容与瞳孔骤然收缩。
她瞬间明白了容妍的意图——这是在卖破绽!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太冒险了!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找死!”库图鲁眼中爆射出狂喜和残忍的光芒。
他毫不犹豫,放弃了格挡,蓄势待发的巨斧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出,直劈容妍毫无防备的腰腹!
他要将这个讨厌的虫子拦腰斩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容妍眼中寒光爆射!
她仿佛早已预料到库图鲁的反应,那看似踉跄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扭!
同时,她左手闪电般松开枪杆,五指成爪,狠狠抓向库图鲁持斧的右手手腕,而她的右手,则紧握枪杆末端,借着身体扭转的离心力,将原本刺空的亮银枪,如同毒龙般,由下至上,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狠狠刺向库图鲁右肋下那处刚刚暴露的空档!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呃啊——!!”
库图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巨斧的斧刃,擦着容妍的腰侧划过,带起一片破碎的皮甲和飞溅的血花。
容妍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嘴角瞬间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显然被斧风震伤了内腑。
但她的亮银枪,却精准无比地、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深深刺入了库图鲁的右肋!
枪尖穿透皮肉,直透脏腑,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库图鲁剧痛之下,力量瞬间溃散,巨斧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肋下的银枪,又看看近在咫尺、嘴角染血却眼神冰冷如霜的容妍。
容妍强忍着胸腹间翻江倒海般的剧痛,猛地拔出银枪,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
她身形踉跄后退两步,以枪拄地,稳住身形。
随即,她猛地挺直腰背,染血的银枪再次抬起,枪尖带着淋漓的鲜血,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库图鲁的咽喉之上。
容妍的脸色苍白,嘴角血迹刺目,但声音却带着一种穿透全场的锋锐,响彻演武场:
“认输?还是死——?!”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惊呆了。
从容妍“失误”卖破绽,到库图鲁中计暴怒出手,再到容妍以伤换命、绝地反杀……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惊心动魄,结局更是震撼人心。
“妍儿——!”柔嘉公主先是惊恐,随即看到容妍反杀,瞬间喜极而泣,她捂着嘴,泪水汹涌而出,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容与猛地站起身,她看着场中妹妹染血的身影和抵在敌人咽喉的枪尖,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撕心裂肺的心疼和后怕,她甚至顾不上礼仪,身形一闪,就要冲下高台。
“好——!”
“容校尉威武……!!”
“巾帼英雄——!”
短暂的死寂之后,东侧看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山呼海啸般的狂呼和呐喊。
将士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文臣们也拍案叫绝。
容妍以女子之身,悍不畏死,绝地反杀,此等壮举,足以彪炳史册!
“不!!”阿古里目眦欲裂,他猛地拔出腰刀,就要冲入场中,“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放肆!”谢廉一声厉喝,他早已示意,数名大内侍卫瞬间上前,拦住了暴怒的阿古里。
谢廉目光冰冷,嗓音里透着警告:“贵使,胜负已分,生死不论,莫非想破坏规矩?”
脱脱不花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已经彻底绝望。
裁判席上,老宗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朗声宣布:“第三局:搏杀,大昭——胜——!!”
鼓声如雷,号角长鸣,声震云霄。
容妍听到宣判,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剧痛袭来。
她身体晃了晃,手中的银枪几乎脱手。
就在这时,一道绯色的身影冲入场中,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妍儿……!”容与她紧紧扶住妹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心如刀绞。
她迅速从空间中掏出一个玉瓶,装作是从怀中取出,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塞入容妍口中:“快,服下!”
容妍靠在“兄长”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和支撑,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她看着容与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抿着药丸咽了下去,而后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艰难道:“阿兄,我……我赢了!”
容与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傻丫头,赢了就好……不愧是咱们容家的女儿……”
她的眼中,有骄傲,有心疼,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若是方才,对方的斧头再偏一寸……
就在此时,柔嘉公主也提着裙摆,挥退宫人冲了下来,扑到容妍身边,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妍儿!你刚刚吓死我了,呜呜呜……”
容妍看着柔嘉,又看看紧紧抱着自己的“兄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赢了!
北金使团席位上,一片死寂。
巴图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场中相拥的姐妹,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神色复杂的皇帝裴悫,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几日后,鸿胪寺一间雅致却气氛凝重的偏厅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剑拔弩张。
从那日三场比试过后,北金一方以裴悫先前说的“只为友好交流”为由,并不承认承诺了要修改条件,仍旧在和亲之事上纠缠。
裴悫似乎是在故意晾着北金,再也没公开召见他们,只任由谢廉领着人周旋。
大昭一方,鸿胪寺少卿谢廉端坐主位,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和田玉佩,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如玉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潭,不见波澜。
容与坐在谢廉下首左侧,神色沉静如水,目光低垂,仿佛在研究面前茶盏中浮沉的茶叶。
叶润章坐在右侧,不时看看中间的谢廉,又看看对面的人。
唉,这是第多少次僵住了?
叶润章开始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