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哪里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那分明是——二皇子裴旭,和随他来参礼的侧妃刘绮韵!
裴旭脸色铁青,向一旁的侍卫要了腰刀,此刻警惕地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华丽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而刘绮韵,更是凤冠微斜,霞帔凌乱,嘴唇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全靠裴旭和旁边宫女搀扶。
她眼中充满了后怕的雾气,却死死咬着嘴唇,强撑着没有瘫软下去。
“是……是二殿下?!”
“刘侧妃?”
“这……这是怎么回事?”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的哗然和惊疑。
除了几个贴身的侍卫,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替身,竟然是替身!那真正的皇帝和皇后在哪里?!
“快!护送二殿下和刘侧妃下去,快!”侍卫统领反应过来,立刻下令。
一队精锐侍卫立刻上前,簇拥着惊魂未定的裴旭和刘绮韵,迅速从城楼侧面的通道撤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城楼下的骚动也被迅速赶来的京兆府官兵和禁军强行压制下去。
城楼内侧,一处视野极佳却更为隐蔽的观礼殿阁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真正的皇帝裴悫和余皇后端坐其中,面前的水晶帘幕可以清晰地看到城楼外的景象,而外面却难以窥视里面分毫。
当箭矢破空、城楼大乱的景象透过帘幕传来时,裴悫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皇后更是惊得捂住了嘴。
殿门被猛地推开,侍卫簇拥着两人疾步而入,
走在前面的是二皇子裴旭,他身披明黄色龙袍,但此刻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袍上沾满了灰尘,甚至被撕裂了几处口子。
裴旭脸色铁青,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刻,那双惯常带着爽朗笑意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如同鹰隼般的锐利,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被激怒的猛兽般的凶悍。
他大步流星,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股战场厮杀归来的煞气,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和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紧随其后的是刘绮韵。
她一身的凤冠霞帔,但此刻凤冠微斜,珠翠凌乱,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簌簌发抖,几乎是被两名宫女半搀半扶着才能行走。
她紧咬着下唇,努力维持着仪态,但眼中残留的惊惧清晰可见。如同一朵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的小白花,柔弱却坚韧,惹人怜爱。
裴旭走到御座前,猛地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的刚硬。
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自责:“父皇,母后,儿臣护卫不力,让宵小惊扰圣驾,请父皇降罪!”
刘绮韵在裴旭跪下的同时,也挣脱了宫女的搀扶,强撑着盈盈下拜,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清晰可闻:“儿臣……儿臣刘氏绮韵叩见父皇、母后,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她的姿态依旧保持着侧妃的仪度,尽管身体抖得厉害,那份在生死关头强撑出来的镇定和礼数,让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眼看着裴旭和刘绮韵平安归来,殿内众人表情不一,有的欣慰,有的庆幸,也有的流露出一丝丝遗憾。
裴悫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想到刚才那惊险一幕,心中怒火与后怕交织。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声音如同寒冰:“岂有此理!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刺!”
“岳行呢?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逆贼揪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朕不利!”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裴旭和刘绮韵,怒火稍敛,带着一丝复杂却真切的关切:“旭儿,刘氏,你们受惊了。”
“这次多亏了你们,替朕和皇后挡了这一劫,”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神色沉静的容与,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赞赏,“也多亏了容卿敏锐,若非你提前察觉端倪,朕恐难逃此劫。”
容与立刻躬身行礼,声音清越而谦逊:“陛下洪福齐天,自有天佑,臣只是尽忠职守,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容与的心中,此刻却是疑云密布:她查到的线索,明明是北金滞留人员可能有问题,可这次的远程狙杀……北金之人入境,都会接受严格的检查,他们从哪里搞来的如此重弩?
裴悫点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凌厉:“有功必赏,旭儿,你和刘氏护驾有功,朕重重有赏!”
他看向刘绮韵,这个他从前从未注意过的、儿子的侧室,细细观之,只觉得虽稍显柔弱,却算得上知书达理、贞静柔婉,更兼还有几份韧性,也算是配得上做皇家的人,于是语气也温和了些:“刘氏,你今日临危不惧,替皇后分忧,很好,朕心甚慰。”
刘绮韵闻言,虽然表面仍是一副心有余悸却强自忍耐的可怜模样,心中却是狂喜。
富贵险中求,她赌对了!
她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再次深深下拜,声音带着激动和哽咽:“儿臣谢父皇隆恩!能替母后分忧,是儿臣莫大的福分,儿臣……万死不辞!”
她的姿态恭谨,话语情真意切,将一个深明大义、忠孝两全的侧妃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后看着她,微微颔首,眼中也多了几分认可。
裴旭却依旧单膝跪地,并未因封赏而露出喜色。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声音低沉而有力:“父皇,赏赐之事容后再议,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揪出幕后黑手。”
“儿臣在城楼之上,见那箭矢来自西北角暗巷,刺客手法老练,绝非寻常宵小。”
“岳指挥使已率精锐追去,儿臣请命,亲自带兵封锁全城,协助岳指挥使缉拿逆贼,定要将这些胆敢犯上作乱的狂徒碎尸万段!”
裴悫看着儿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坚定的决心,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些心疼,但也有……隐隐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