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琪的哭声混着铁窗的风飘出来时，鹿筱的脚像钉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假死？逃出宫？这些话像乱线似的缠在她脑子里，刚被灰布衫人纸条勾起的疑团，此刻又添了层更浓的雾。
洛绮烟赶紧扶住她，压低声音：“别信她的！柳梦琪现在是想拉云澈澜下水，好减轻自己的罪，说的话未必是真的。”话虽这么说，她自己的手也在发紧——若柳梦琪说的是真的，那林茹筠的“尸体”就有问题，之前查的所有线索，都可能是绕着圈子的假局。
大理寺的差役催得急：“两位姑娘，柳公主闹得厉害，再不去，怕是要出乱子。”
鹿筱深吸口气，挣开洛绮烟的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渍：“我去见她。”她倒要看看，柳梦琪这时候跳出来咬云澈澜，到底是真有隐情，还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柳梦琪坐在稻草堆上，额头上的伤口还缠着纱布，见鹿筱进来，立刻扑到铁栏前，双手抓着栏杆，指节泛白：“鹿筱！你快救我！是云澈澜逼我的！他说只要我把乌头毒栽到你身上，让林茹筠‘死’得像意外，就给我槿上霜，让我能假装病死逃出宫，去蒙古国找我娘！”
“你娘在蒙古国？”鹿筱挑眉，她之前只知道柳梦琪是前朝公主，却从没听说过她娘还活着，“这也是云澈澜告诉你的？”
柳梦琪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是……是他说的。他还说，我娘在那边受了委屈，只有拿到槿上霜，假死脱身，才能去见她。”
鹿筱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之前在玉泉寺，柳梦琪扑过来时，腰间锦囊被车辕勾住的样子——当时她只当是装乌头的，现在想来，若柳梦琪真信了假死的说法，那锦囊里会不会还藏着别的东西？“你贴身丫鬟呢？”鹿筱突然问，“就是帮你去药铺买乌头的那个，她现在在哪？”
这话一出，柳梦琪的脸色瞬间白了，抓着栏杆的手也松了松：“她……她不见了。自从我被抓进大理寺，就没见过她。”
鹿筱心里冷笑——果然有问题。柳梦琪的丫鬟是唯一能证明她买乌头的人，现在突然消失，要么是被云澈澜灭口，要么就是柳梦琪自己藏起来了，好留着日后翻供的余地。
她刚要再问，就听见牢门外传来夏越的声音：“鹿筱！不好了！大理寺卿说，萧府管家的尸体在城西破庙附近找到了！”
鹿筱猛地回头，柳梦琪也愣住了，嘴里喃喃道：“死了？他怎么会死……云澈澜不是说，只要我配合，就留他一条命吗？”
这话没逃过鹿筱的耳朵。她立刻抓住破绽：“云澈澜还跟你说过什么？他留萧府管家的命做什么？是不是管家手里还有别的东西？”
柳梦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嘴，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慌乱：“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
洛绮烟这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从尸体上搜出来的玉佩——玉佩是青白玉的，上面刻着个“萧”字，边缘还有道明显的裂痕。“这是在萧府管家的尸体上找到的，”洛绮烟把玉佩递给鹿筱，“大理寺的人说，管家是被人用毒针射死的，毒针上的毒，跟你之前中的乌头毒不一样，更烈，见血封喉。”
鹿筱摸着玉佩上的裂痕，忽然想起之前在萧府见过管家，当时他腰间就挂着这块玉佩，裂痕是没有的。也就是说，管家是在被云澈澜带走后，才被人下的手，而这道裂痕，很可能是挣扎时弄出来的。
“云澈澜杀他，肯定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鹿筱沉声道，“而柳梦琪刚才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她确实跟云澈澜有勾结，但关于槿上霜和她娘的事，未必是真的。”
柳梦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查！云澈澜的书房里，有个暗格，里面藏着关于槿上霜的记载！还有……还有林茹筠的‘尸体’，根本不是她本人，是云澈澜找的替身，真的林茹筠，被他关在城郊的别院里！”
这话太过惊人，洛绮烟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之前在玉泉寺，你怎么不说？”
柳梦琪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之前不敢说……云澈澜说，要是我把这些说出去，就杀了我娘。可现在管家死了，我怕他下一个就杀我，我只能跟你们说实话了！”
鹿筱盯着她，心里却没底。柳梦琪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可偏偏在管家死后才说出来，太巧了。她忽然想起云澈澜之前说的“撕了的账册页”，还有黑衣人手里的浅色瓷瓶——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云澈澜故意让柳梦琪说的，目的是引他们去城郊别院，再设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护卫慌慌张张跑进来：“洛姑娘！鹿姑娘！城郊别院那边着火了！听说是有人故意放的火，里面还发现了一具女尸，穿着林茹筠的衣服！”
鹿筱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林茹筠的衣服？又是替身？还是说，真的林茹筠，已经被烧死在里面了？
她抬头看向柳梦琪，柳梦琪的脸色比之前更白，嘴唇哆嗦着：“烧了……怎么会烧了……云澈澜明明说，要等我出去，才会处理她的……”
鹿筱的心沉了下去。不管柳梦琪说的是真是假，城郊别院着火，线索又断了。而云澈澜，就像躲在暗处的猎手，一步步把他们引向他布好的局，而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更让她不安的是，那块掉在地上的玉佩，裂痕处似乎沾着点什么——她捡起来仔细一看，竟是点浅红色的粉末，和之前在破庙横梁上黑衣人洒的粉末，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