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青云城东的官道上,四人沉默前行。
孙屠扛着血刀,刀尖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咧嘴笑道:“散修公会倒是有几个幽冥洞的任务,可惜报酬太低——才给三百灵石,打发叫花子呢!”
白霜指尖凝出一缕冰雾,在空气中勾勒出简易路线:“幽冥洞三百里,午时可至。”她瞥了一眼玄七,“丹药不必准备了,金丹修士都折在里面,寻常丹药毫无意义。”
玄七右眼微垂,天珠的银芒在晨光中微微闪烁。他摸了摸腰间的震岳短棍,没有反驳。
柳无痕阴恻恻地补了一句:“鬼修杀人,靠的不是毒,是心魔。”
——
正午时分,幽冥洞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一座嵌入山体的漆黑洞口,岩壁爬满暗紫色的藤蔓,藤上结着惨白色的瘤状物,像是一颗颗缩小的骷髅。洞口处的土地寸草不生,连虫鸣鸟叫都绝迹,只有死寂。
明明是烈日当空,可站在洞前三丈,便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阴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从黑暗深处窥视着来人。
“到了。”白霜指尖的冰晶突然泛起蓝光,自动结成一道薄薄的冰障,“阴气太重,长时间灵力会被侵蚀。”
孙屠啐了一口,血刀红芒微涨:“装神弄鬼!”
玄七右眼银芒流转,天珠的灵视穿透洞口黑暗——隐约可见扭曲的灰影在洞内游荡,似人非人。
“进入吧!玄阴果就在眼前!”白霜说道!
四人一起走进洞内!
幽冥洞内,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四人。
玄七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
雾气散去,他竟站在一座熟悉的破庙前,正是当年玄霄传授他《玄天引气诀》的地方。
“玄七。”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玄七浑身一震,猛然回头——玄霄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目光如当年般深邃。只是此刻,那双眼中满是失望。
“三十年过去了,你可曾结丹?”
玄七喉咙发紧,右眼银芒本能地闪烁,却看不破这幻境虚实。他低头,声音沙哑:“师……尊……弟子,尚未筑基。”
未筑基?!”玄霄袖袍一挥,山巅云海骤然沸腾,“我带你入道,传你《玄天引气诀》,予你混元天珠,你却蹉跎三十年,仍在炼气期徘徊?!”
袖袍一挥,破庙景象轰然崩塌,化作太虚玄天宗的废墟。残垣断壁间,玄霄的身影渐渐消散,唯有余音回荡:
“如此庸碌,何以重振宗门?!”
玄七单膝跪地,震岳短棍“当啷”落地。右眼的银芒被幻境压制,竟无法挣脱。自责如毒藤缠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愧疚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是啊,师尊临终托付宗门复兴之愿,而自己连筑基都未达成……
他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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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再次翻涌,场景陡然切换。
潮湿的矿洞,熟悉的鞭哨声破空而来——
“啪!”
火辣的疼痛在背上炸开,玄七踉跄一步,耳边响起刺耳的狞笑:
“离开宗门十年了,还是炼气十二段?废物!”
赵龙手持铁鞭,满脸讥讽地站在矿车旁。四周的天初宗弟子哄笑起来,有人甚至踢翻了他的背篓,灵石滚落一地。
“给老子挖一辈子矿吧!还想找我报仇?下辈吧!”
又一鞭抽来玄七瞳孔骤缩——这是他被夺筑基丹后,最耻辱的记忆!
愤怒如野火般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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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幽冥洞内
玄七双腿跪地,面容扭曲。
时而颤抖哽咽:“师尊……弟子无能……”
时而暴怒低吼:“赵龙!我必杀你!”
玄七此刻沉浸幻境中无法自拔!
……
幽冥洞的阴气如潮水般涌动,白霜的视野骤然扭曲。
再睁眼时,她已站在北境“寒霜谷”的白家祠堂内。
檀香缭绕,灵牌林立。
父亲白岳山负手立于祠堂中央,一袭素白长袍,眉宇间尽是肃穆。他的目光落在白霜身上,声音低沉而沉重:
“霜儿,你是白家百年来唯一一个‘玄冰灵根’。”
白霜指尖微颤,寒气不自觉地凝结成霜。
——这是她十二岁那年,测出变异冰灵根时的场景。
父亲继续说道:“家族老祖已决定,将全族资源倾注于你一人。”
幻境画面骤然变幻。
白霜看到族中其他子弟的丹药被收回,看到年迈的叔伯们将积攒半生的灵石堆到她面前,甚至看到几位堂兄放弃修炼,主动去玄冰阁做杂役,只为多换几块灵石供她修行……
“白家几代人的积蓄,全押在你身上了。”父亲的声音如冰锥刺入心脏,“你必须筑基,带领白家……成为真正的修仙世家!”
——
幻境再变!
寒霜谷飘起大雪,白霜跪在一座新坟前,指尖深深抠进冻土。
坟前石碑上,刻着父亲的名字。
身后,族人们沉默而立,目光中的失望如刀般锋利。
“全族的资源……都耗尽了。白霜筑基失败了!”大伯叹息。
“早知如此,不如培养其他子弟……”二叔摇头。
“白家……完了。”族老佝偻着背,踉跄离去。
白霜浑身发抖,寒气失控地爆发,将方圆十丈冻成冰原。
“我……辜负了所有人……”
她跪在雪中,泪水凝成冰晶。
现实中,白霜周身突然爆发出刺骨寒气,脚下凝结出蔓延的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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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洞内,阴风尖啸。
白霜僵立原地,睫毛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面色惨白如雪。
时而喃喃自语:“父亲……我再试一次……”
时而浑身颤抖:“老祖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