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粉色的糖纸，就静静地躺在沙发与地面之间的缝隙里。
在昏暗的房间中，那一点点色彩，是那么的扎眼。
林越的心脏猛地一跳。
完了。
百密一疏。
为首的城防军队长，视线在糖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又落回林越脸上。
“林少尉？”
“个人爱好。”林越开口，面部的肌肉没有半分多余的抽动，“任务压力大，补充糖分有助于稳定情绪。”
一个蹩脚到极点的理由。
一个b级拓荒者，一个在两次高危任务中立下大功的精英，爱好竟然是躲在房间里吃小女孩的糖果？
说出去谁信。
但林越只能这么说。
他已经准备好应对对方的进一步盘问，甚至准备好在瞬间制服这两个人。
空气安静得可怕。
门外的两个城防军队员，交换了一下视线。
几秒后，为首的队长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林少尉休息了。能量波动检测正常，我们去下一家。”
说完，他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另一名队员也跟着离开。
厚重的金属门，在林越面前缓缓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锁定声。
危险，解除了。
林越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才感觉到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太险了。
这一次，是他的b级身份和之前的功绩起了作用。
对方不愿意为一个无伤大雅的“怪癖”，去得罪一个前途光明的拓荒者少尉。
但下一次呢？
他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他转过身，沙发后面，零抱着那个空了的糖罐，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那双金色的瞳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林越走过去，从她怀里拿过那个空罐子，又从沙发缝里捡起那张惹祸的糖纸，一起扔进了物质分解垃圾口。
“这里，不安全。”
林越对着零，也对着自己说。
他打开了系统商城。
积分在刚刚的任务中获得了不少，兑换成能量点后，他的账户还算充裕。
他需要把这个房间，打造成一个绝对的堡垒。
【能量吸收涂层（被动型），可吸收并转化逸散的d级以下能量，有效降低区域能量特征。售价：1500能量点。】
【量子通讯干扰器（微型），可建立半径十米的独立信息屏蔽区，隔绝一切外部网络窥探。售价：2000能量点。】
【三维空间伪装协议，可将指定空间在监控网络中标记为‘固体墙壁’或‘废弃管道’。售价：3500能量点。】
贵。
贵得让他牙疼。
这几样东西，几乎要掏空他全部的积蓄。
【全部兑换。】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
三件散发着科技光芒的物品出现在他手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越开始对房间进行秘密改造。
他将涂层仔细地刷遍了每一寸墙壁和天花板。
将干扰器安装在通风管道的最深处。
最后，他启动了那个最昂贵的三维空间伪装协议，将整个房间的外部数据模型，在诺亚城的总监控图里，变成了一块厚实的承重结构。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了真正的安心。
从现在开始，除非有人拿着爆破锤，物理上砸开这堵墙，否则，这个房间，在任何探测设备眼中，都已不复存在。
他忙碌的时候，零没有打扰他。
她只是抱着膝盖，坐在那个老旧的终端前。
那台终端，是林越之前用积分换来的，只能连接诺亚城的公共数据库，权限很低。
当林越终于完成改造，回头看去时，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零依旧坐在那里。
但她的十指，正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在虚拟光幕上飞快地跳动。
那不是在打字，而是在编写着什么。
无数行的代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滚过，快到根本无法看清。
而那块原本只有基础功能的公共终端屏幕，此刻，竟然被她分成了十几个窗口。
左边的窗口，是诺亚城A栋宿舍区的供水管道实时压力图。
中间的窗口，是城防队的内部巡逻排班表。
右边的窗口，甚至显示着拓荒者后勤部，未来一周的物资调配计划。
这些，全都是需要权限才能访问的加密信息。
她……侵入了诺亚城的网络。
用一台最低级的公共终端。
林越站在她身后，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这是一个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婴儿”？
这是何等恐怖的学习能力和黑客天赋！
就在他准备开口制止时，零的操作停了下来。
她所有的窗口都瞬间关闭。
屏幕上，只剩下一个新建的，图标是一颗粉色糖果的文件夹。
她点开文件夹。
里面是她刚刚下载的所有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
然后，她又操作了几下。
林越看到，她正在清除自己刚才所有的访问痕迹。
她的手法，干净，利落，高效得令人发指。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瞳孔看着林越。
她似乎在等待夸奖。
林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指着那个糖果图标。
“这是……你做的？”
“嗯。”零点了点小巧的下巴。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做这种事。”林越的声音很严肃。
“为什么？”零歪了歪头，“这些信息，有用。”
“太危险。”
“不危险。”零很肯定地回答，“它们的‘防火墙’，很脆弱。像纸一样。”
林越无话可说。
诺亚城引以为傲的网络防御系统，在她眼里，只是一层纸。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比任何武器都更强大的底牌。
但这张底牌，也同样锋利，随时可能伤到自己。
“零。”林越看着她，“听着，我不是在禁止你。但是，你需要先学会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在诺亚城，任何数据的异常流动，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我需要更多的数据。”零指着终端，“这里的，不够。”
林越陷入了沉思。
他不可能一直把她关在这个房间里。
她需要学习，需要成长，需要“养分”。
而这些，都需要他去外界获取。
更高级的签到点，更丰厚的资源，更强大的力量。
只有他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为她撑起一片可以自由成长的天空。
他重新打开了手腕上的拓荒者终端。
任务列表，在他面前展开。
他直接忽略了那些c级和d级的常规任务。
他的目标，是b级，甚至是A级。
是那些被标注为“极度危险”，死亡率极高的区域。
因为只有那里，才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刚刚发布的，被标记为深红色的新任务上。
【任务编号：b-074】
【任务等级：b级（高危）】
【任务目标：探索新发现的远古文明遗迹‘寂静工厂’，回收任何有价值的技术或信息。】
【任务简报：该区域源质浓度异常，呈现不规则潮汐现象。此前派出的三架‘幽灵’级侦察无人机，均在进入核心区后失联。初步判定，内部存在未知的能量干扰或高阶畸变体。】
远古文明遗迹。
未知的能量干扰。
这简直就是为他的签到系统，量身定做的完美舞台。
他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接受任务”的按钮。
【b级拓荒者林越（少尉），已接受b-074号任务。请于24小时内，前往七号空港集合。】
终端上，跳出确认信息。
林越关闭了光幕。
他一回头，发现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不看他，也不看终端。
她的视线，落在了林越的作战背包上。
那是他每次出任务前，才会拿出来的东西。
零默默地走过去，伸出小手，将背包的一根带子，拉得更整齐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