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小队，是诺亚最锋利的尖刀。
队长凯尔，基因等级A，是议会最忠诚的猎犬。
他此刻正带领着他的四名队员，穿着具备光学和热能双重隐形功能的“幻影”作战服，行走在G-7禁区的赤色焦土上。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近距离确认那个“异常能量源”的真实面目。
卫星图像太过惊人，以至于议会不敢完全相信。在凯尔看来，这多半是某种罕见的，能够制造大规模幻象的君王级畸变兽。
废土之上，怎么可能存在另一座城市？这本身就是对诺亚的亵渎。
滋滋……走在最前方的技术员，代号“蜘蛛”，突然停下脚步。“队长，前方有高强度能量干扰屏障。结构……非常奇特，是我们数据库里没有的类型。正在尝试破解。”
凯尔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十分钟后。
“不行，队长。这层屏障的加密算法在实时变动，每秒钟刷新上亿次。以我们的设备，强行破解需要至少七十二小时，而且百分之百会被发现。”蜘蛛的汇报让凯尔有些意外。居然连诺亚最先进的便携式解码器都无法突破？
“切换备用方案。”凯尔下达指令。“寻找屏障的薄弱点，或者物理入口。”
又是半个小时的搜索。
他们终于在一处被巨大岩石掩盖的山谷裂缝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用于排污的通道。通道口，同样覆盖着能量薄膜。但这里的强度，明显弱了很多。
“爆破。”
一枚微型定向炸药被安放在薄膜上。无声的能量冲击波闪过，屏障被撕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幽灵小队鱼贯而入。
当凯尔从裂缝中钻出，抵达一处山崖的制高点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四名队员，同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在他们下方，在那巨大的盆地中。一座城市，静静地矗立着。
银白色的穹顶，将外界的辐射风暴彻底隔绝。穹顶之下，灯火通明。一条条宽阔的街道上，小型的电动载具穿梭不息。一栋栋规划整齐的建筑拔地而起，充满了简洁而高效的美感。
这哪里是什么畸变兽巢穴。这是一座……比诺亚任何一座副城都更加繁荣、更加充满生机的，人类都市。
凯尔感觉自己的信仰，在这一刻，被狠狠地动摇了。这不可能。
“蜘蛛，释放微型侦察蜂群。我要这座城市的所有数据。”凯尔的声音有些干涩。
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无人机，无声地散开，从穹顶各处的通风口潜入城市内部。
实时画面，被传送回凯尔的战术目镜中。
他看到了。
他看到宽敞明亮的食堂里，人们排队领取着热气腾腾的食物，有肉，有蔬菜。他看到穿着干净工服的技工，在巨大的生产车间里操作着高度自动化的机械臂。
他看到一群孩子，在一个宽敞的教室里，跟着一个机器人老师学习着他不认识的文字。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在城市的医疗中心。一个在掠食者之城失去双腿的男人，正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安装两条全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义肢。
当那个男人颤颤巍巍地，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时，他脸上那混杂着狂喜与不敢置信的复杂神态，被侦察蜂的镜头，清晰地捕捉了下来。
凯尔的心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在诺亚，一条F级的义体，需要一个c级拓荒者不吃不喝工作十年才能换到。而在这里，它似乎只是一种基础的福利。
这些地面人……这些被诺亚视为垃圾和臭虫的幸存者，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过得比诺亚百分之九十的公民还要好？
“队长……看那边。”一名队员的提醒，打断了凯尔的思绪。他调整镜头。在城市中央广场，他看到了那个在档案中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目标。
林越。
他没有穿着任何华丽的服饰，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作战服。他正在和几名技工交谈着什么，时不时地指着一张建筑图纸。
他身边没有卫队，没有仆从。当他走过广场时，周围的居民会主动向他问好，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根本无法伪装。
这和议会长老们出行时，清空街道，民众必须跪伏迎接的场景，形成了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林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朝着凯尔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凯尔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被发现了？不可能！
“幻影”作战服是诺亚的最高机密，从未失手过。但那种被看透一切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林越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收回了视线，继续和技工讨论。但凯尔知道，那是警告。
而在林越的身边，站着另一个身影。
银色的长发，金色的瞳孔。零。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她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一只负责重点监控林越的侦察蜂，悄悄地调整了角度，试图从更近的距离，获取零的面部高清数据。
突然。
嗡。
侦察蜂的镜头，瞬间变成了黑屏。然后，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空中摘了下来，直挺挺地掉落在地上。
没有爆炸，没有电火花，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它就是……停止了工作。死了。
凯…凯尔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自己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撤退的指令。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
诺亚，议会厅。
死寂。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幽灵小队带回来的影像。
从那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到那个重新站起来的残疾人。从那个被民众拥戴的林越，到那架悄无声息坠落的侦察蜂。每一帧画面，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十二位议会长老的脸上。
鹰隼长老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肮脏、混乱、挣扎求生的幸存者营地。然后，他的讨伐军会如同天神下凡，将这些不知好歹的虫子碾成齑粉。
但他看到的，是一个雏形的“地上天国”。一个与诺亚截然不同，却又拥有致命吸引力的新秩序。
这个秩序在告诉所有人，离开诺亚，人类不仅能活下去，甚至能活得更好。这是对诺亚统治根基，最彻底的否定。这是异端！无法容忍的异端！
“他不仅没有死……”首席长老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凝重，“他还找到了一条……全新的路。”鹰隼长老猛地抬起头，他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林越那张平静得令人憎恶的脸。
“不。”
“这不是新路，这是邪路！是会毁灭我们所有人的毒药！”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坚硬的黑石桌面，竟然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纹。
“我绝不允许这种地方存在！”鹰隼长老环视着所有同僚，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决绝。
“‘讨伐军’计划，立刻启动！所有军团，三天内完成集结！”
“我要亲自带队。”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画面中，林越和零并肩而立的定格影像上。
“我要亲手，把那个所谓的‘方舟’，还有他们的神，一起从废土上彻底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