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水帘洞内,孙悟空盘膝而坐,周身道法造化之力流转,金光吞吐不止,玄奥深邃。
此刻孙悟空猛然坠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这是他拜师学艺,修炼七十二变之术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体验。
元神意识似被无形之力裹挟,莫名下沉,此刻他元神意识呈蜷缩状,竟被封在一块顽石中,屹立于山巅,受风吹日晒,看云卷云舒,感天地日月之精华,却口不能言,身躯动弹不得。
孙悟空焦急万分,想要从内打破挣脱出去,却发觉自己那通天彻地的神通与法力尽皆化为乌有,如今的他只剩最原始脆弱的灵识。
他使出浑身解数,依旧动弹不得分毫。
无奈之下,只得静静观日升日落,看怒海滔滔,感悟四季变化不休。
渐渐的,孙悟空心绪莫名平静下来,不似当初焦躁不安,他百看不厌地欣赏着山巅景色。
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多少寒暑,孙悟空只觉自己身形越来越小,意识也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沉眠。
在清醒的时候,他发觉周围时间在诡异地倒退。四季颠倒,沧海化桑田。而他的灵识也忘却了思考,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时,陡然间,一只温软玉手将他捧起,接着轻柔仿若母亲般温暖的声音徐徐传入他的耳中。
“咦,未曾料到,还有一块补天石剩余?”
“罢了,也是天道使然,本宫也与你有缘,便将你置于此地,这剩余的补天功德便一并给你。”
“小家伙,你未来路途坎坷,待你成道之时,说不得能与本宫见上一面。”
孙悟空不知对方是谁,只知自己意识骤然清醒过来,接着元神不断上升、上升,越过他熟悉的天庭九重天,十二重天、二十五重天、三十三重天。
在飞跃兜率宫之际,倏忽间,盘坐阖目的太上老君缓缓睁开,眉头一挑,露出丝丝笑意,随即闭目不言。
穿越令他金身战栗的混沌乱流,他升至无穷高处。
忽见一座神威浩瀚的宫殿矗立眼前,“娲皇宫”三字道韵流转,周遭混沌罡风温顺俯首,天道法则如璎珞垂绦环绕四周。
孙悟空震撼的瞧着眼前的一幕,顿觉凌霄殿与大雷音寺,竟不及此宫万分威仪。
宫门无声开启一丝,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将他摄入殿中,无穷造化道韵充盈其间。
而孙悟空却毫不在意,他的视线被不远处高位上的一道身影所吸引,在看到这道模糊人影时,他只觉内心涌起阵阵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他不知晓眼前之人是谁,只觉这股温暖让他无比怀念,仿佛在无尽岁月前曾体会过那股稍纵即逝的温暖。
这时,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你,终于来了!”
孙悟空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人听罢,如珠玉落盘的清脆悦耳响彻大殿。
“呵呵,你不必知晓我是谁,现在对你来说为时过早。既然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现在孙悟空,告诉我,你的道在哪里?”
孙悟空思索片刻,徐徐摇头。
“俺老孙也不清楚,您能告诉我吗?”
“呵呵,这得问问你自己,道在心中,何须假借于外物,只需向内寻求。”
随后只见那人屈指一弹,霎时间,孙悟空面前出现了三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他身无寸缕,赤裸裸与众猴在花果山逍遥快活的场景。
第二幅画面则是自己手持金箍棒,怒目圆睁,面容桀骜,掀翻八卦炉,打上凌霄宝殿。
第三幅,他身披袈裟,手作拈花,在灵山颂佛念经。
“此三途,皆可成道,然……”
那声音兜转低沉。
“何为汝心之所向?”
孙悟空凝视三幅画面,忽见画中三个“自己”同时转头,竟隔空对视!
美猴王笑容不羁,齐天大圣眼神桀骜,斗战胜佛宝相庄严——三者同时开口,声如叠浪。
“你我本是一体,何分彼此?”
“莫忘本心!”
“成佛作祖,岂不美哉?”
孙悟空抱头低吼,只觉神识几欲撕裂。猛然间,他想起牛魔王之言。
“己不由心,身岂由己?”
又闻哪吒之问:
“当年跨海寻道,为的是什么?”
——为长生不老?为逍遥快活?为不受天地管束?
刹那间灵台霹雳惊闪,他忽然昂首,火眼金睛灼灼生光。
“俺老孙的道——”
他一字一顿,声震娲皇殿。
“不在天庭,不在灵山,不在花果山。在天地三界内,在灵台方寸间。
不求成佛作祖,不要封官晋爵,只愿世间无人可欺我,无规可束我本心!
俺要这人间妖魔仙佛,无因果枷锁困我身,要这善恶因果,自有分明!”
话音既落,三幅画面应声碎裂。高处那道身影抚掌而笑,声彻九天。
“善!既明本心,可见大道。”
整个娲皇宫蓦然大亮,无尽造化法则如星河倒灌,奔涌没入孙悟空元神之中!
受此一激,孙悟空体内的大品天仙诀自行运转开来,将这无尽的造化法则炼化灌入身体的每一寸。
孙悟空的肉身隐隐泛出金光,在造化之力的加持下,肉身强横,震动虚空。
陡然间,雷火风三灾之力从不知名处侵入孙悟空的身躯。那人见状,轻笑一声,未曾阻挡。
三灾之力使得孙悟空的肉身及元神陷入衰败,但转瞬间又变得更加强横。
在不断灼烧中,有数十道锁链,在孙悟空的元神上浮现出来,将其牢牢束缚住,挣脱不得。
见此一幕,孙悟空怒吼震天。
“休要困住俺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