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一片焦土。”
“然后呢?”
“向死而生,好吧我可能是想起以前打的游戏了。”
姜明镜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药香与血腥混杂的幺桶里,玉符宗后山偏殿的窗棂半阖,外头雪色刺目,他却觉得骨头缝里都泛着酸潮,像被谁拿钝刀一点点锉过。负责疗伤的柳姓女修坐在榻边,正往他嘴里塞最后一粒翠绿的清毒丹,声音温柔得像外头的雪:“姜道友,丹毒与雷噬交攻,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只是……境界暂退至筑基中期,还望放宽心。”姜明镜眨了眨眼,舌尖苦得发麻,思绪还停留在万仙劫杀阵血光冲天的那一夜。他嘶哑开口:“我明明扛过天雷,怎会如此……”话音未落,殿门被推开,三教真人踱步而入,袍角还沾着场外未干的露水,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温和:“小友,其实天雷都被阵法吸走了,没一道真落在你身上。。。。”
屋内瞬间安静。姜明镜盯着真人,眼神从迷茫到震惊再到痛心疾首,最后化作一声哀嚎:“那我白被劈得外焦里嫩?本来还想着一箭双雕的,这下亏大了!”他一把扯开衣襟,胸口皮肤果然只余几道浅红印记,哪有半点雷劫过后的焦痕。真人以拳抵唇,轻咳掩饰:“雷力虽失,阵却大胜,好歹是赚,而且你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嘛,丹药管够。”少年翻个白眼,瘫回榻上,指尖无力地勾了勾:“好处,我要好处!您老答应的至宝,可别想赖账。”真人失笑,袖中掏出一只檀木小匣,匣盖开启,碎成七八瓣的“清云点水玉如意”静静躺在绒布上,玉屑闪幽光,像在说“我也尽力了”。姜明镜眼角抽了抽,还是把匣子抱进怀里——碎是碎了,可材料值钱,回头融了重铸,好歹能回点本。
正说着,山门外忽传鹤唳。陈一令风风火火掠进偏殿,身后跟着御兽宗一位花白胡子长老。两人袖口还沾着赶路的风尘,却见宗内风平浪静,弟子们忙着修补裂阵,哪有半点大战痕迹。陈一令挠头,只能请人喝了杯灵茶,又客客气气把御兽宗长老送走。回偏殿,他就被姜明镜一把拽住:“老陈啊,你可是下一代的准宗主,面子大不大?”
陈一令胸脯拍得震天响:“必须好使!御兽宗、丹鼎阁、清微门,剑影宗,你能叫得上名字的,我都有熟人,怎么了?”
“你这个准宗主是不是得让宗门跟你一样保持言而有信落落大方的好声誉?”
“对,没问题啊。”
“我也不多说了,我忙大半天连修为都搭上了,结果你师尊就拿破损的法宝忽悠我,你看你是不是得。。。我也不多要,你们宗门新获得的那个阵图拓一份给我呗?”
“没毛病,等着嗷。”
少年满意点头,陈一令凑到真人跟前说明缘由,真人哭笑不得,却也应允,吩咐弟子取来玉简,亲手将万仙劫杀阵阵图刻录一份,塞进姜明镜怀里。少年捧着玉简,喜得眉开眼笑,连退境的郁闷都被冲散几分。
是夜,月色如洗。姜明镜揣着碎如意与阵图,偷溜到后山一处废弃丹室。他打算捉条守宫,借异化鼎融一融,看能否把如意重铸。丹室窗棂半塌,月光透进来,照在一青一白两只小狐狸身上。俩狐正围追一只肥大守宫,守宫尾巴乱甩,壁虎游墙,惊险万分。青狐眼尖,瞧见主人,立刻叼着守宫奔来,却在半途被白狐一个飞扑撞翻,守宫趁机蹿上屋梁。姜明镜看得直乐,笑骂:“不愧是妖精,老精了,一打架你们就都跑了。”他弯腰抱起青狐,狐嘴却掉出一片碎纸屑。纸屑不过指甲大,上画扭曲符纹,暗红似血。少年借月光端详,眉心猛地一跳——这纹路,与护山大阵光幕顶端的那个什么图差不多,“难不成……缺的一角在这儿?”他低声喃喃,心跳不自觉加快。若真是那什么图的残片自己算不算凑齐了小号的玉符宗三大至宝?
思索未落,远处雪山忽传巨响。轰——雷声滚地,雪浪冲天,一道赤红光柱破开夜幕,直插云霄。光柱所过,雪雾被染成血色,映得半边天幕妖异非常。狂风随后卷至,吹得丹室窗棂哐当作响,沙石扑打面颊,生疼。姜明镜眯眼望去,光柱深处,似有巨影翻腾,隐有牛吼龙吟,却又混着金属撕裂的尖啸,像有什么东西,正破开亘古封印,挣脱而出。青狐白狐吓得缩进他袍角,守宫也“啪嗒”掉在脚边,装死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