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仙朝使者月无瑕的降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涟漪不仅扩散于联盟高层,更是穿透了维度的阻隔,抵达了那超然物外的所在。
归墟深处,时空的尽头与起点。
这里并非漆黑一片,而是充斥着无法用颜色形容的、不断生灭的混沌气流。一条无法用“宽阔”或“狭窄”来形容的、由无数世界泡影与破灭法则构成的浩荡长河,无声地奔流着,这便是万界归墟之河。它吞噬着衰亡的宇宙,也孕育着新生的可能。
守望者晷,依旧静静地立于河畔,他的身影仿佛与这亘古的河流融为一体,亘古不变。他的目光,倒映着河中无数世界的生灭,也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第一宇宙皇城中发生的一切。
“大夏仙朝……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第一子。”晷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侍立在他身旁的老仆,微微躬身:“仙朝执掌秩序,最忌变量与混乱。混沌之子、归墟血脉、苏醒的帝卫,以及那蠢蠢欲动的幽冥魔渊,都足以让他们打破默许的界限,亲自下场布局了。”
晷微微颔首:“月家那丫头亲自前来,看来仙朝对此番纪元之变,颇为重视。她口中的‘有限度支持’,恐怕更多是为了监控与引导,确保一切不脱离他们设定的‘秩序’框架。”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投向了更加深邃、更加虚无的远方:“只是,不知‘虚空’那边,对此有何看法。”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归墟之河上方,那片连混沌气流都为之退避的绝对虚无中,一点微光亮起,随即迅速扩大,化作一道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与扭曲光线构成的身影。这道身影没有固定的形态,甚至没有确切的存在感,仿佛只是一个存在于概念中的投影。
虚空守望者。
“秩序,即是枷锁。”一个冰冷、空洞,仿佛来自万界之外的声音直接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晷与老仆的意念中回荡。“大夏仙朝欲以此纪元之变,印证其秩序之道,稳固其不朽根基。然,变数之所以为变数,便在于其不可控。”
虚空守望者的态度,显然与代表秩序的大夏仙朝迥异。
晷对此并不意外,平静回应:“若无秩序,唯余虚无与寂灭,亦非正道。混沌与归墟,本身便是在秩序与虚无的夹缝中寻求平衡。”
“平衡?”虚空守望者的投影微微波动,带着一丝讥诮,“幽冥魔渊引动噬界兽,追求的便是终极的‘无’,是彻底的寂灭归虚。大夏仙朝欲以秩序框定未来,本质上亦是一种‘有’的极致。这两者的碰撞,本身就已打破了平衡。你我之职责,乃是守望这万界归墟与无尽虚空的根本,维持维度之稳定,而非介入其内部‘有’与‘无’的争斗。”
“若争斗的余波,已然威胁到维度的根本呢?”晷反问道,“虚无噬界兽,若真被完全引动,其吞噬的将不仅仅是物质与能量,更是法则与概念,届时,归墟之河恐将泛滥,虚空亦会失衡。此已非下界内部之争。”
虚空守望者沉默了片刻,那由破碎镜面构成的身影折射出更加混乱的光线:“故而,你默许了辰那小子介入,甚至在他遭遇致命危机时,暗中拨动了命运的弦?”
他所指的,正是那位在玛门手下救走云澈等人的神秘时空强者!其身份,赫然便是这位归墟守望者晷!也只有他这等执掌部分时空根源法则的不朽存在,才能在那等情况下,于玛门眼前无声无息地将人救走,甚至瞒过了渊皇的感知!
“辰是变数之一,亦是归墟在此纪元的代言。救他,亦是维护归墟的延续。”晷并未否认,语气依旧平淡,“况且,吾并未直接出手干预战局,只是为‘可能性’保留了一丝火种。真正决定未来的,仍是他们自己。”
“保留火种……你就不怕这火种,最终燃起的火焰,会灼伤你我,甚至焚尽这归墟与虚空?”虚空守望者质问道。
“若火焰注定要燃起,强行压制,只会积蓄更大的毁灭。”晷的目光再次投向归墟长河,河中一个微小的、代表着云澈和辰的光点正在剧烈闪烁,似乎正面临巨大的危机。“况且,真正的威胁,来自那企图将一切归于‘无’的寂灭。在‘无’的面前,‘有’之间的分歧,或许并非不可调和。”
虚空守望者的投影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那空洞的声音缓缓响起:“……且观之。但若尔等之‘火种’,或仙朝之‘秩序’,威胁到虚空之根本,吾亦不会坐视。”
话音落下,那由破碎镜面构成的身影缓缓消散,重新归于那片绝对的虚无。
老仆直到此时,才低声开口:“主人,虚空的态度,似乎依旧暧昧。”
晷轻轻摇头:“虚空本就代表着‘无’与‘未知’,其态度暧昧才是常态。它不主动支持幽冥魔渊的寂灭,亦不认可大夏仙朝的秩序,对我们……同样如此。只要不触及维度的根本稳定,它便是中立的。”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悠远:“如今,棋盘已明。仙朝落子,魔渊布局,我等守望者亦需早做打算。辰和那个混沌小子……他们的成长速度,还需再快一些。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归墟深处,重归寂静。唯有那万古流淌的归墟之河,见证着这超越时空的对话,也承载着无数世界的命运,奔流向前,无人能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