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涯掌心的裂纹缓缓闭合,残玉表面凝出的符文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存在。柳摇未再追问,只将归墟剑横于身前,剑锋轻震,一道剑气掠过地面星图残痕,将其彻底封入冰晶之中。
玄剑峰顶,风势骤紧。
五道传讯符自不同方向破空而来,在半空交汇成环,轰然炸开。符光散尽,五宗密殿同时开启。玄尘长老率先踏入,醉剑斜扛肩头,身后跟着丹灵老妪、御兽老者、幻音紫衣女子与乾坤灰袍道人。殿内烛火无风自动,映得众人面容明灭不定。
“祖器共鸣已现两次。”玄尘长老将酒葫芦重重顿地,蓝焰腾起,“天意昭昭,不容再疑。”
“天意?”灰袍道人冷笑,“一玉一剑,便要改写五宗千年规矩?若人人持奇物登坛,我等岂非沦为傀儡?”
丹灵老妪却未反驳,只低头凝视袖中族谱残页——那拼合出的半幅图卷仍在微微发烫,画中女子被黑线缠绕的瞬间,竟与她宗门禁地壁画如出一辙。
“寒髓封脉阵已启。”苏灵的声音自殿角传来。她立于传送阵边缘,指尖夹着一块通体幽蓝的晶石,“药谷灵脉,已‘死’三日。”
晶石落地,寒气四溢,殿内温度骤降。御兽老者俯身触地,片刻后抬头:“兽魂共鸣未断。林风已唤醒守陵白虎,祖骨受护。”
幻音紫衣女子指尖轻抚琴弦,未奏曲,却引出一道音波投影——空中浮现出九星轨迹,倒计时清晰可见:六日十二个时辰。
“时间不多了。”她终于开口,声如碎冰,“若真有天道重塑之劫,幻音宗不参战,但允你借用‘传音千里阵’,通传各峰弟子。”
灰袍道人冷眼旁观,袖中灵符微动——正是他前夜留下的乾坤挪移坐标。他未收回,也未否认。
玄尘长老大笑三声,醉剑出鞘,剑尖划地:“今日起,五宗共立《盟约》!若天道欲噬善,我等便以剑护之!”
殿外,钟声骤响。
五宗祖坛同时震动。幽冥化作黑烟,缠绕归墟剑腾空而起,在五座山巅之间划出银色轨迹。剑光所至,祖器共鸣再起——玄剑鸣啸,药鼎轰鸣,骨笛长唳,罗盘逆转,琴弦自震。
柳摇立于玄剑峰最高处,发带随风猎猎。她未入密殿,只以剑灵投影现身五宗祖坛。幽冥化形为黑猫,蹲坐于她肩头,尾巴轻甩。
“我非为权柄而来。”她的声音透过剑光传入每座密殿,“若我所言有虚,若我所行有私,愿受五雷噬魂,魂飞魄散,永不得轮回。”
剑光一闪,初代剑尊自斩善念的画面完整浮现——那一剑,不止斩向天心,更在天地法则中刻下“情”字。黑线抽离善念的瞬间,天道裂隙涌现,却被那抹血光强行缝合。
密殿死寂。
丹灵老妪缓缓跪地,将族谱残页置于案上:“丹灵仙宗,响应。”
御兽老者咬破指尖,血染白虎令:“御兽仙宗,听令。”
幻音紫衣女子断一弦,音波化印:“幻音宗,不阻他人出剑。”
唯有乾坤道人未动。
“战庭。”他终于开口,“设五宗战庭,各派长老共议军令。柳摇可列席,但不得独断。”
柳摇未答。她只是抬手,归墟剑缓缓下压。
剑锋所指,五宗祖器共鸣骤然加剧。玄剑峰巅积雪崩落,药谷深处寒气冲天,御兽岭百兽齐吼,乾坤谷罗盘飞旋,幻音崖琴台自鸣。
“你压制不了它。”谢无涯不知何时出现在峰腰,残玉悬于掌心,魔气缠绕,“唯有她,能引导这股力量。”
灰袍道人瞳孔微缩。他分明感受到体内灵力与残玉共振,仿佛宗门命脉已被无形之线牵动。
“战时特权。”他终是松口,“封她为‘剑主代行’,可调五宗外围战力,动用三成禁地资源。时限——七日。”
柳摇收剑,投影消散。
消息传开,五宗震动。
玄剑宗演武场,千名弟子列阵。有人冷笑:“一个杂役,也配号令我们?”话音未落,归墟剑自峰顶飞来,悬于场中,剑身轻震,五宗祖器共鸣再起。那弟子顿觉灵力一滞,手中长剑“当啷”坠地。
药谷冰窟,苏灵将晶石嵌入阵眼。寒气蔓延,整片灵脉凝为坚冰。她转身,对守阵弟子道:“传令下去,所有丹修进入战备,七日内不得离谷。”
御兽岭深处,林风立于祖骨祭坛前。白虎令插入石槽,地面裂开,百具妖兽骸骨自地底升起,眼窝燃起青焰。他吹响骨笛,声波化作结界,将祖骨层层包裹。
幻音崖上,紫衣女子拨动新弦。音波穿透云层,化作万里传讯:“九星连珠将至,各峰戒备,琴修轮值守讯。”
乾坤谷内,灰袍道人立于罗盘台前。他盯着那道未收回的灵符,良久,抬手打出一道禁制——乾坤挪移阵全面激活,可瞬通五宗要地。
柳摇立于峰巅,归墟剑归鞘。她未看任何人,只对肩头黑猫道:“准备好了?”
幽冥低哼:“主人,这次别让他们死太多。”
她未答,只抬手一召。
五宗战旗同时升起——玄剑宗黑锋旗、丹灵宗青药幡、御兽宗白虎旌、幻音宗紫琴令、乾坤宗黄符纛。旗面猎猎,如五道天柱撑起苍穹。
弟子们纷纷执剑而立。有人迟疑,有人不服,但当归墟剑鸣响的那一刻,所有人本能地单膝跪地,剑尖触地,行宗门最高礼。
柳摇走下石阶,步伐平稳。她穿过校场,走过冰谷,越过兽岭,每至一地,归墟剑便与当地祖器共鸣一次。五次剑鸣过后,天地寂静。
她停在玄剑峰前的祭台,转身,面对五宗弟子。
“七日后,九星连珠。”她的声音不高,却传遍每一座山峰,“我会站在阵眼中央。若你们还握得住剑——”
风掠过她的发带,高马尾扬起一瞬。
“就来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