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棒的绿光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矿道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易碎的记忆上。李雯扶着老人走在中间，脚踝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但她死死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矿洞是二十年前废弃的，据说挖到了地下水脉才停的工。”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矿道里回荡，带着点后怕，“以前听老一辈说，里面岔路多，像个迷宫，还有人在里面迷路过……”
林栋举着荧光棒在前面探路，矿道两侧的岩壁上还能看到当年开采留下的凿痕，偶尔有水滴从头顶落下，“嘀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突然停住脚步，荧光棒照向左侧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那里的碎石上有新鲜的踩踏痕迹。
“有人从这里走过。”林栋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李雯的心猛地一紧：“是‘灯塔’的人？还是……”
“不好说。”林栋站起身，眼神警惕，“但这些痕迹很新，最多不超过半天。我们得小心，这矿洞可能不止我们和外面那些怪物。”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军用匕首递给李雯，“拿着，以防万一。”
李雯接过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想起潜入维奥科技时，父亲留下的工程图纸里提到过类似的废弃矿洞结构——这种老矿洞往往会有隐藏的通风管道，连接着外界的废弃机房。如果能找到通风管道，或许能更快离开这里。
“往这边走。”李雯突然开口，指着右侧一条更狭窄的矿道，“我记得这种老矿的设计图，主矿道两侧通常有辅助通风的支巷，应该能通向主通风井。”
林栋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质疑，点了点头：“听你的。”
三人转向右侧的支巷，这里的空间明显狭窄了许多，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渗出的水珠打湿了衣服，冰冷的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老人年纪大了，走得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歇会儿吧。”李雯扶着老人靠在岩壁上，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瓶水递给他，“您还好吗？”
老人喝了口水，摆了摆手：“老骨头了，不经折腾……倒是你们，年轻人，为啥要跟那些怪物扯上关系？”
李雯沉默了片刻，看向林栋。林栋会意，低声说道：“那些不是普通的怪物，是……实验失败的产物。有人想靠这些东西掌控一切，我们是来阻止他的。”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我就知道……前几年维奥科技的人来过这里，说是要搞什么‘生态研究’，把附近几个村子都迁走了，给的补偿款倒是不少。现在想想，哪是什么研究，分明是在搞鬼！”他叹了口气，“我儿子当年就是不肯走，说祖祖辈辈都在这林子生活，结果……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
李雯的心沉了下去。看来这附近早就成了“涅盘”项目的试验场，老人的儿子恐怕也是受害者之一。她攥紧了手里的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些血债，必须有人来偿。
休息了几分钟，三人继续前进。支巷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通风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已经被人从里面撬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管道。
“找到了。”李雯松了口气，率先钻过栅栏，进入通风管道。管道里比矿道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内壁的灰尘沾满了衣服，呛得人直咳嗽。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李雯立刻停下，示意身后的林栋和老人别动。荧光棒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前方两米的距离，那响动像是有人在管道里爬行，速度很快，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林栋握紧了匕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李雯也屏住呼吸，将老人护在身后。
几秒钟后，一个黑影从前方的拐角处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林栋反应极快，侧身躲开的同时，匕首朝着黑影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匕首似乎刺中了什么，但对方的力量极大，猛地一撞，林栋整个人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撞在李雯身上。
“是自己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痛苦的喘息。
李雯连忙举起荧光棒照过去，看清对方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是赵明远博士！他穿着一身破烂的白大褂，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脸上满是伤痕，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惶却掩不住。
“赵博士？您怎么会在这里？”林栋又惊又喜，连忙扶起他。
赵明远看到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在发抖：“张绍林……张绍林没死！他跟着救生艇的轨迹追下来了，就在这矿洞里！他疯了，见人就杀，我助手……我助手已经被他杀了！”
李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变成怪物了？”
“比那更可怕！”赵明远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自己的左臂，“他能控制那些失败品，就像……就像指挥军队一样！我刚才在主矿道看到了，至少有十几只怪物跟着他，都是他用‘声呐频率’操控的！”
林栋脸色骤变：“声呐频率？他竟然把这技术用在了失败品身上？”
“不止！”赵明远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在方舟爆炸前注射了‘涅盘’的终极药剂，不仅没失控，反而保留了理智，还能……还能吸收其他失败品的基因片段，变得越来越强！我在他的实验室里看到过记录，他称这为‘进化融合’！”
李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保留理智的怪物，还能操控同类，甚至吸收基因进化……这样的张绍林，简直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就在这时，通风管道的另一端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用重物砸管道。紧接着，是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他追来了！”赵明远吓得脸色惨白，“他能通过管道的震动定位我们的位置！”
林栋当机立断：“往前爬！尽快找到出口！”
四人立刻匍匐前进，管道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李雯感觉后背的皮肤都在发烫，仿佛能看到张绍林那张覆盖着鳞片的脸，正透过管道壁死死盯着他们。
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出口！”李雯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光亮越来越大，终于，他们爬出了通风管道，落在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机房里。这里显然是矿洞的地面控制室，墙上还挂着当年的采矿示意图，角落里的发电机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旁边的应急灯还亮着红光。
“砰！”通风管道的出口突然被撞得变形，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利爪伸了出来，死死抓住管道边缘！
“快关铁门！”林栋大吼一声，冲向机房门口那扇沉重的铁门。李雯和赵明远也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帮忙。老人则颤巍巍地找到墙角的控制台，用力按下了关门按钮。
液压装置发出“嘶嘶”的声音，铁门缓缓落下。就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眼睛从管道口探了出来——那是一只人类的眼睛，瞳孔却是竖瞳，像蛇一样，死死盯着李雯。
“找到你了……”张绍林的声音从管道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又异常清晰，“把数据盘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雯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他怎么知道数据盘在自己身上？
“快走！”林栋一把将她拽开，铁门“哐当”一声彻底关闭，将那只眼睛和冰冷的声音隔绝在外。
机房里只剩下应急灯的红光，映着每个人苍白的脸。沉重的撞击声从铁门后传来，伴随着张绍林的嘶吼和怪物的咆哮，整座机房都在震动，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打不开这扇门，这是防爆门，当年为了防止矿洞坍塌设计的。”老人喘着气说道，但声音里的恐惧藏不住。
林栋走到墙边，看着采矿示意图，眉头紧锁：“这里是地面控制室，后面应该有通往外界的紧急通道。”他指着图上的一个红点，“从这里出去，穿过一片废弃的仓库区，就能到林子边缘。”
李雯走到铁门旁，侧耳倾听。外面的撞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像是某种频率的声波。她突然想起赵明远的话——张绍林在用声呐频率操控失败品。
“不好！”李雯脸色骤变，“他不是在撞门，是在召集怪物！这机房的墙壁是混凝土的，但地基下面是空的，那些怪物可以从地下挖过来！”
话音刚落，机房的地面突然传来“咔嚓”的碎裂声。靠近墙角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利爪猛地从缝隙中伸了出来，抓住了老人的脚踝！
“啊！”老人发出一声惨叫，被猛地拖向裂缝。
“松手！”李雯反应极快，扑过去抓住老人的另一只手，匕首朝着利爪刺去！这一次，匕首刺进了利爪的关节处，怪物发出一声痛吼，爪子松开了。
林栋和赵明远立刻上前，将老人拉了回来。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更多的利爪伸了出来，疯狂地抓挠着混凝土，碎石飞溅。
“紧急通道！快！”林栋拽起老人，朝着示意图上标记的方向冲去。那里是一个不起眼的金属门，上面挂着“紧急出口”的牌子。
林栋一脚踹开金属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往上方。李雯和赵明远紧随其后，老人被林栋半扶半拽地拉着，几乎是踉跄着往上爬。
身后，机房的地面彻底坍塌，十几只怪物从地下钻了出来，嘶吼着扑向楼梯口。最前面的那只，身形比其他怪物高大，脸上覆盖着半张人脸——正是张绍林！他的右手已经变成了巨爪，左臂却还保留着人类的形态，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跑不掉的……”张绍林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算里。”
楼梯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下方传来怪物攀爬的声音。李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最下面的几只怪物已经快追上了，它们的利爪在楼梯扶手上划出刺耳的火花。
“把这个带上！”赵明远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塞到李雯手里，“这是‘频率干扰器’，能暂时阻断他对失败品的控制。按下红色按钮就行，但只能用一次，持续五分钟。”
“那你呢？”李雯看着他。
赵明远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我欠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人太多了……该还债了。”他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燃烧瓶，拔开瓶塞，“你们快走！别回头！”
林栋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拽着李雯和老人继续往上冲。
李雯回头的瞬间，看到赵明远将燃烧瓶扔向下方的怪物，火焰瞬间燃起，挡住了追兵的路。张绍林的嘶吼声从火焰中传来，充满了愤怒。而赵明远的身影，则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高大。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通往仓库的铁门。林栋用力拉开门，刺眼的阳光从仓库的破窗照进来，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适。废弃的木箱和铁架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
“穿过仓库，前面就是林子边缘！”林栋指着仓库另一头的出口，那里有光亮透进来。
就在这时，仓库顶部的破洞突然传来响动，一只巨大的翅膀从洞里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影俯冲而下，落在他们面前——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失败品，翅膀展开有三米宽，覆盖着黑色的羽毛，爪子却像鹰一样锋利，脸上的皮肤撕裂着，露出里面的獠牙。
“拦住它！”林栋将老人推向李雯，自己抽出匕首冲了上去。那只飞禽怪物嘶吼一声，翅膀一扇，一股强风将林栋掀翻在地，锋利的爪子朝着他的胸口抓去！
李雯立刻掏出频率干扰器，按下了红色按钮。
“嗡——”
干扰器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飞禽怪物的动作突然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就是现在！”李雯大喊。
林栋趁机翻滚躲开，匕首狠狠刺进怪物的翅膀根部！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挣扎着撞向旁边的铁架，铁架轰然倒塌，将它死死压住。
“快走！”林栋爬起来，拽着李雯和老人冲向仓库出口。
干扰器的效果只有五分钟，他们必须在这之前逃出仓库。身后，被火焰暂时阻挡的怪物已经冲破了阻碍，嘶吼着冲进仓库，张绍林的身影在怪物群中格外显眼，他的竖瞳死死盯着李雯的背影，充满了杀意。
仓库的出口近在眼前，阳光洒在地面上，像一条金色的路。李雯扶着老人，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奔跑。她能感觉到张绍林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股混杂着血腥和鳞片的味道，仿佛就在脖颈后面。
就在他们冲出仓库的瞬间，李雯口袋里的数据盘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躁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数据盘里，或许藏着比名单更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没时间细想了。林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翻过那座山，就是‘灯塔’的安全屋！那里有通讯器，可以联系总部！”
三人朝着山坡跑去，身后的怪物嘶吼声和张绍林的咆哮声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随着。阳光刺眼，风声在耳边呼啸，李雯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注射“涅盘”试验品的副作用再次发作，视线开始模糊，但她死死咬着牙，一步也没有停下。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陈默还在等着她，苏晚的牺牲不能白费，那些被“涅盘”项目毁掉的生命，需要一个交代。
翻过山坡，一座隐藏在树林里的木屋出现在眼前，那就是“灯塔”的安全屋。林栋眼睛一亮：“到了！”
就在这时，李雯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脚踝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染红了地面。她回头看去，只见张绍林已经追了上来，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抓住她！”张绍林嘶吼一声，身边的几只怪物立刻加速冲了过来。
林栋将老人推向安全屋：“开门！启动防御系统！”然后转身挡在李雯面前，手里紧紧攥着匕首。
李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林栋，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怪物，突然从怀里掏出数据盘，用力扔向张绍林：“你要的是这个，对不对？”
张绍林的注意力果然被数据盘吸引，伸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李雯猛地按下了干扰器的重启按钮——她刚才发现这装置还有一个隐藏功能，能在最后时刻释放强电磁脉冲，虽然会彻底损坏装置，但威力足以暂时瘫痪附近的电子设备，包括……张绍林体内那些被改造的基因序列。
“嗡——！！！”
比刚才强烈百倍的电磁脉冲扩散开来，张绍林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脸上的鳞片褪去了不少，露出人类的皮肤。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数据盘掉落在地。
“就是现在！”李雯对林栋喊道。
林栋会意，拉着李雯冲向安全屋。老人已经打开了屋门，里面传来了机械启动的声音——防御系统启动了。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屋里的瞬间，张绍林从抽搐中缓了过来，眼神变得更加疯狂。他猛地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李雯扔了过来！
林栋眼疾手快，一把将李雯推开，自己却被石头砸中后背，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林栋！”李雯惊呼。
“别管我！进去！”林栋挣扎着喊道，同时用匕首刺向追上来的一只怪物。
李雯看着他被怪物包围，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安全屋，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咬了咬牙，转身冲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安全屋的防御系统启动，金属挡板从墙壁里滑出，遮住了窗户，门上的锁扣“咔哒”一声锁死。李雯瘫坐在地，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着外面——林栋已经被怪物扑倒，张绍林捡起了地上的数据盘，正朝着安全屋走来，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应急灯的红光在屋里闪烁，映着李雯苍白的脸。她摸了摸胸口，那里空空如也，但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数据盘的温度。
其实，刚才扔出去的只是个空盘。真正的数据盘，被她藏在了机房的通风管道里。
这是她和陈默约定好的——永远留一手。
李雯抬起头，看着观察窗外张绍林那张愤怒扭曲的脸，缓缓握紧了拳头。
游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