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橡树”防线对面,高卢军队的进攻出发阵地同样笼罩在硝烟与肃杀之中。与莱塔尼亚人蜷缩在泥泞工事里不同,这里的气氛更加炽热,充满了一种即将爆发的、毁灭性的力量。
一面残破但依旧鲜艳的金色鸢尾花旗,在一座被炸得只剩半截的钟楼废墟上飘扬。旗帜下,是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方阵。他们身披蓝白相间的胸甲,头盔下是年轻而坚毅的面孔,但此刻大多被烟尘和疲惫所侵蚀。他们是高卢共和国的骄傲,第三军团“诺曼底”突破旅的士兵。与对面那些来自理工学院、被迫拿起武器的补充兵不同,他们是职业军人,是共和国用来砸开莱塔尼亚乌龟壳的重锤。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身披校官大氅的军官站立在一辆被摧毁的莱塔尼亚弩炮的残骸上。他没有戴头盔,灰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扫视着眼前这些即将投入血腥攻坚的士兵们,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滚雷,压过了远处零星的炮声:
“士兵们!共和国的儿女们!”
他的声音在废墟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看你们的身后!是我们美丽的家园,是我们的父母、妻儿!看看你们的前方!”他猛地挥手指向那片被死亡笼罩的“橡树”防线,指向那座如同狰狞巨兽般的“铸铁厂”要塞。
“是莱塔尼亚人的堡垒!是囚禁自由的枷锁!他们用钢铁和混凝土玷污了这片土地,用弩炮和刀剑阻挡文明的前进!整整四周!我们最勇敢的士兵的血,浸透了这片焦土!但今天,一切即将结束!”
他停顿了一下,让愤怒和复仇的情绪在士兵中间酝酿、沸腾。
“Nous avons levé le voile de lenfer ! (我们已经揭开了地狱的面纱!)” 他怒吼道,声音达到了顶峰。
“maintenant, montrons à ces boches qui est le vrai démon ! (现在,就让这些莱塔尼亚佬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恶魔!)”
“tuez ! Jusqu‘à ce que la terre s’abreuve de leur sang ! (杀戮!直到大地饱饮他们的鲜血!)”
“为了共和国!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方阵中爆发出来,士兵们用刺刀敲击着盾牌,发出铿锵的战吼。空气中弥漫着狂热的斗志和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在这时——
“咻——咻——咻——!”
尖锐的哨音划破长空,那是进攻的信号!不是一声,而是成百上千声,从各个进攻阵地同时响起!
刹那间,原本肃立的蓝色方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装甲掷弹兵扛着爆破筒和工兵铲冲在最前面,身后是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线列步兵,更后方,重甲矛手组成密集的阵型,准备在突破口扩大战果。
“前进!为了共和国!”
“碾碎他们!”
士兵们怒吼着,跃出掩体,冲向那片死亡地带。他们的靴子踏过泥泞的弹坑,跨过之前进攻者留下的、已经冻僵的尸体。莱塔尼亚人的迫击炮弹开始零星地落下,在冲锋的队伍中炸开一团团火光和尘土,不断有人倒下,但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
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那个被舰炮撕开巨大缺口的“铸铁厂”三号自动弩炮位。那里是防线的弱点,是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
在冲锋的人群中,一名年轻的高卢下士,名叫安托万,他紧握着步枪,心脏狂跳,既因为恐惧,更因为那股被演讲点燃的狂热。他看到了缺口,也看到了缺口处那架隐约可见、正在喷吐死亡箭矢的莱塔尼亚自动弩炮。
“为了让娜!”他想起了家乡的恋人,怒吼着给自己打气,脚步更快了。他身边的战友们同样如此,顶着迎面射来的致命弩箭,拼命缩短着与缺口的距离。他们相信,只要冲进去,用刺刀和手榴弹解决掉那几个残存的守军,就能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就能结束这场该死的消耗战,就能……回家。
他们此刻是烈焰,是潮水,是共和国的复仇之剑,誓要将眼前这片钢铁与混凝土的防线,连同后面那些“boches”(对莱塔尼亚人的蔑称),一起彻底吞噬!
而他们并不知道,在缺口的另一端,那个名为卡尔的莱塔尼亚补充兵,刚刚修好了弩炮,正用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瞄准具,死死地锁定了他们这群汹涌而来的“蓝色浪潮”。
绞肉机的又一轮旋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