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瘫在病床上，胯骨轴的粉碎性骨折让他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把刘桂兰抬上推床往洗胃室送。他心里着急，手里的手机却悄悄没关录像，镜头斜对着门口，接着刚才刘桂兰吞药、抽搐的样子，全被他拍了下来。
他很大声恳求：“医生，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妈！她吞了药，人快不行了……”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这是医院，药片刚下肚就去洗胃，妈肯定没多大危险。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抢救”的场面发上网，接着捞钱。他躺着不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开上一条“求捐款”的视频，评论区已经堆了不少消息：“奶奶怎么样了？抢救过来没？”“已捐200，求老人家平安！”还有人晒出转账截图问后续。
张磊把刚才拍的片段：刘桂兰口吐白沫、身体抽搐的画面，配上医生护士围着抢救的背景音，接着点开发布，配文：“我妈真的吞药了！医生护士全冲进来抢救，现在还在洗胃室里！求大家帮着祈福，求我妈没事……”
刚点完发布，手机“叮咚”一声响，微信余额界面弹了出来：500块的转账提醒跳在屏幕上，附言是“奶奶加油，你也别太着急”。他赶紧点开余额，刚才还只有1800多的数字，瞬间跳到2800多；没过两秒，“叮咚”声接连响起，100块、200块的转账提示冒个不停，余额蹭蹭往上涨，转眼就冲到了5400多。
张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躺着偷偷点开转账记录翻，大多是几十、几百的小额捐款，还有个网友直接转了2000块，附言说“可怜的奶奶，后续买点营养品补补”。他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这波能凑够护工费”。
洗胃室门口的“手术中”指示灯突然灭了。
刘桂兰被护士推着回了病房。她嘴唇上沾着没擦干净的洗胃水痕迹。张磊躺在旁边床上，急忙开口：“妈，你咋样？”
护士先冷着脸看向他，语气严肃：“暂时脱离危险，但得留观24小时。你躺着动不了，也得盯紧点，别再让她乱碰药，这要是真没抢救过来，你哭都来不及！”
张磊应着，心里忽然冒起一股莫名的后悔：这要是没离婚，苏婉婉就算抱着安安，也能把他娘俩伺候得妥妥帖帖，哪用得着请护工？更不会闹出“吞药骗捐”的事。再说安安肯定能讨张梅欢心，说不定他早靠着张梅家的关系，成了手里攥着好几个工程的大老板了。
他越想越恍惚，当初婚后日子明明过得挺舒坦，后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离了呢？
护士走后，刘桂兰虚弱的问：“磊磊啊……快看看，你发的视频有人看没？有捐款进来不？”
“有！妈，捐的人还不少呢！”张磊赶紧把手机举起来。
“捐多少了？只要有钱收，我这罪就没白受！”
张磊刚想报数，手机屏幕突然被新评论填满，评论区全是追着“前儿媳”骂的：“这前儿媳也太狠心了吧？老太太再不对，好歹是长辈，连抚养权都不给，让老人病床上想孙女想得吞药？”“赶紧扒扒这前儿媳是谁！说不定是故意躲着不露面，怕承担医药费！”。
张磊看着这些评论，心里突然冒起个歪念头：苏婉婉离婚后混得风生水起，又是升职又是加薪，穿得花枝招展的，凭什么看他笑话？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看着网友对着“匿名前儿媳”骂得越凶，他心里就越痛快，躺着偷偷摸出另一个手机，刚想匿名添把火，评论区突然被一条消息刷屏：“等等！这个‘前儿媳’不是上次霍氏餐厅怼骗子的白裙美女吧？！”
发帖的是本地有名的八卦博主，还附上了两张对比图：左边是苏婉婉在霍氏餐厅怼顾亦舟的侧脸照，右边是刘桂兰之前采访时提“前儿媳”的画面截图。
这条评论一出来，评论区瞬间沸腾。之前骂“前儿媳狠心”的人倒戈了，有人赶紧翻苏婉婉的旧闻：“是她？上次她帮农民揭穿5亿骗局，还被骗子雇水军黑过！这么刚正的人，怎么可能苛待老人？”
更有人把刘桂兰的采访视频扒得底朝天，逐帧对比苏婉婉的经历：“老太太说‘苏婉婉跪着擦地’？”“还有‘月子抢鸡腿’，我记得之前小区大妈爆料，苏婉婉月子里被婆婆克扣生活费！”
风向转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追着“前儿媳”骂的网友，现在全调转枪口对准张磊母子：“合着你们是恶人先告状？苏婉婉帮农民挡骗局，被你们造谣成‘懒馋作’，现在又装可怜骗捐？”“难怪上次苏婉婉被网暴，原来是这娘俩在背后使坏！”
张磊看着评论区的反转，他怎么也没想到，网友没扒垮苏婉婉，反倒把刘桂兰的老底全掀了。
“磊磊……咋了？”
“完了……”张磊猛地在手机上删朋友圈的视频，可删了这条，下一条“诈捐母子”的转发又冒了出来。更糟的是，有人把视频发去了本地生活号，标题直接标着“xx医院骨科病房诈捐现场，吞药是演的，骗钱是真的！速来围观”，评论区已经有人问“具体哪个病房？我去看看热闹”。
不久，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举着手机的年轻人扒着门框往里瞅，嘴里还念叨：“就是这间！那个诈捐的老太太和瘫床上的儿子都在这儿！”护工赶紧拦在门口：“别拍别拍！这是病房，影响病人休息！”可那几人根本不听，手机镜头隔着护工往病房里扫，先对准刘桂兰，又转到躺床上的张磊。
张磊吓得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脸扭到靠墙的一侧，他腿断了躺床上跑不了，只能假装没看见，生怕被拍清楚脸，成了网友嘴里“瘫床上还帮着妈骗捐的小丑”。
这场骚动没几分钟就惊动了护士长。她领着两个保安跑过来，好不容易把围观的人撵到楼层外，回头就走到张磊病床边，脸色难看：“张先生，你们这事儿闹大了！其他病人被吵得没法休息！”
张磊躺在床上不敢吭声。护士长接着说：“你们自己赶紧想办法平息风波！”
话音刚落，隔壁床大爷的儿子突然闯进来，走到张磊病床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们赶紧想辙！我爸被你们门口的围观者吵得闹心，血压都飙上去了！”
张磊刚想辩解自己也没办法，护士拿着一张缴费单走进来，递到他眼前，语气严肃：“张先生，收费处刚通知，您目前已欠费2300元，明天上午10点前必须交清，不然会暂停您们的理疗和输液，只保留基础口服药。另外，您母亲的留观期到了，想继续住院的话，得先缴费。”
张磊点开网上银行，他没跟刘桂兰商量，把那20万定期存款改成活期。再不取，真的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