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通红,苏婉婉把三舅发来的“姥爷松口了的事”跟爸妈说了:“姥爷说他现在老了,没能耐了,自己做不了主了,儿子去哪他就去哪,这不就是松口了的意思吗?”
“那咱得赶在你姥爷来前把院子订下来!”婉婉妈撂下手里的豆角盆,围裙都没解就要往外走,“村南头那两排瓦房我熟,前阵子听说有家要租的。”
苏婉婉赶紧把安安塞进姥姥怀里:“姥,您先看会儿娃,我们快去快回!”姥姥笑着接过安安:“去吧去吧,安安跟姥姥玩,等妈妈找着院子,赶明个接姥爷来!你都不知道你姥爷有多想你。”
母女俩快步往村南走,刚过两道电线杆,就看见那排灰瓦白墙的瓦房。最东头那户的木门虚掩着,大门上还贴着褪色的对联。
婉婉妈推开门喊了声:“刘婶在家吗?”屋里走出个穿花布衫的老太太,是老刘太太。
“哎呀是婉婉妈,你娘俩咋得空过来?吃完饭没?我这锅里饭还热乎着呢。”
婉婉妈说:“刘婶我们吃过了,您别忙活招呼我们,我们就是来问问你家这房子租出去没?”
“唉,哪能租得这么快,院子再好,年轻人得出去打工赚钱,也舍不得呆在家里。年纪大的种地,越来越干不动了。我没赶上开春前租,现在这个月份打听的人少了。你们这是咋的?你们住的那个院子比我这个大,还想租一个咋的?”
苏婉婉打量着院子,三间瓦房坐北朝南,窗户擦得锃亮,屋檐下挂着晒干的干辣椒和玉米;前后院加起来足有一亩地,前院种着几棵石榴树,后院的菜园子垄沟都分得清清楚楚,刚浇过的菠菜透着水灵,墙角还堆着旧锄头和竹筐。
“这院三间房住三舅、舅妈和姥爷,妥妥够用!”婉婉妈扒着厨房门往里瞅,老刘太太说:“我家炕都是新盘的,连锅碗瓢盆都给留着,拎包就能住。”
苏婉婉心里亮堂,嘴上却没忘问:“刘奶奶,这么好的院咋才想着租?我看收拾得这么利索,不像空了阵子的。”
老刘太太叹了口气,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本来是给我小儿子准备的!他在城里打工,说今年就回村住,让我先把院收拾好。结果上礼拜他打电话,说老板给涨了工资,还分了宿舍,暂时不回了,我这院空着也是空着,又不想租给外人糟践,就想着等个知根知底的人家。”
婉婉妈立刻接话:“婉婉她三舅刚退休,想带着老伴和我家老爷子来村里住,正愁没院呢!”
老刘太太眼睛一亮:“是婉婉她三舅啊?那这院租给你们我放心,你看你们家把你那小院伺候的,那叫个立整。这菜园子你们随便种,后院的井水甜,浇菜方便得很。可你们租的那个院挺大的,你们两家一起住也够用吧?”
婉婉妈说:“她三舅再租一个,就图个更宽敞些。”
苏婉婉赶紧掏出手机拍视频,从三间瓦房拍到前院的石榴树,再到后院的菜园子,连墙角的旧锄头都给了个特写,边拍边跟老刘太太确认:“您这院租金咋算?”
“租金好说!”老刘太太说,“本来想租给外人要一年3000,给你们算2800就行。你们别觉得这价低就以为院不好,说实话,我这后院菜园子,春里的菠菜、夏里的茄子、秋里的萝卜,一年出的菜都值这租金钱!我主要是怕院空着。老房子最怕没人住,炕洞里进了老鼠、墙根儿还容易潮。要是有人住着,烧烧炕,通通风,这房子才算‘养’着,不容易坏。所以啊,我宁愿少要点租金,也想找个正经人家住进来,帮我看着这院。”
“您说得太对了!”婉婉妈连连点头,“我家以前老房子空了两年,后来回去一看,窗台都裂了缝,还是得住着人好!”
“就是这个理!”老刘太太笑着说,“就是时间上,咱得商量商量。我小儿子啥时候回来,我也说不准,等他想回来的时候,我提前跟你们说,到时候我不租了,还得麻烦你们搬走。”
“没问题!到时候您不用有顾虑,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二话不说就搬。毕竟我们那边租了20年的,是四间大瓦房咋也能住得下。”苏婉婉一口应下,当场就给三舅发视频。电话刚接通,就看见三舅举着手机往后退了退,镜头里立刻露出舅妈笑着的脸。
“婉婉,我看院子可真不错。不过咱家是你三舅妈做主,她说行,咱马上就定下。”
话刚落就被舅妈轻轻推了下胳膊:“这事为咱爸,你做主就行。婉婉,这院的厨房亮堂不?要是到时候你姥姥也一起住,够不够地方?”
苏婉婉赶紧把镜头转进屋里:“舅妈,地方够用!我让你看看,这灶台是新的,案板也宽,几个人一起做饭都转得开!前后院都有菜园子!刘奶奶还说,这院的菜一年出的都值租金钱,她主要是想找个人‘养’着房子,怕空坏了。”
舅妈笑着点头:“婉婉你和你妈看行就行,我早就听说你们现在的小院可好了,你姥姥身体都硬实了。你姥爷在这城里也是孤单得很,他缺少运动,总这样下去不行。婉婉差不多你就帮我们定下来,我转钱给你。”
挂了电话,老刘太太在旁边竖起大拇哥:“你舅妈这性格真好。”
苏婉婉付了一年租金。老刘太太从屋里拿出钥匙递给苏婉婉:“这是院钥匙和房门钥匙,你们要是过来收拾,随时来。我这下不用在这守着房子等租客问了,我今晚就能回邻村我大儿子家去了,他家那面园子比这还大呢。说实话,这地肥,我舍不得看它荒着,北院多少种点,南院我还没种呢。累不起了。眼看着要错过了春耕,这给我愁的。哪成想你们亲戚能来租?”
婉婉妈说:“唉,都是缘分呐!”
回去后,她们把租房子的过程跟婉婉爸和姥姥学了一遍。姥姥说:“你舅妈是个实在人。这下你姥爷来了有地方住了!”
婉婉爸把排骨端上桌:“等你三舅和姥爷来,他们准能帮咱搭个又好又大的鸡棚!还有你三舅妈的面食做得好,会变着花样做,咱安安以后有口福了。”
苏婉婉刚把排骨盛进碗,三舅又发来的语音,点开就听见姥爷有些雀跃的声音:“那菜园子的垄沟,我去了先拾掇拾掇,对了……说那院后头有井?”语音末尾还混着三舅的笑:“爸刚跟我念叨,说要把家里那把老镰刀找出来!”
苏婉婉举着手机给全家听,正笑呢,院门口忽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张婶在喊:“婉婉妈!刘婶那院租给你们啦?我可听说她小儿子……”话没说完,张婶的脚步声就进了院,苏婉婉心里咯噔一下,老刘太太刚说小儿子回村时间没准,张婶这话说一半,难不成有啥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