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地上,尘土飞扬。
赵无极释放着适度的魂力威压,如同无形的泥沼,笼罩着正在进行负重往返跑的众人。戴沐白额头青筋暴起,怒吼着扛着巨石冲锋;唐三咬牙坚持,玄天功运转到极致;小舞、朱竹清身姿矫健,却也不免香汗淋漓;奥斯卡和马红俊几乎是在地上爬行;宁荣荣早已耗尽魂力,脸色苍白地在一旁恢复,七宝琉璃塔的光芒都黯淡了。
唯有“镜”。
他背负着同样沉重的石块,在那魂力威压下,步伐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稳定和精准。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每一步跨出的距离,甚至每一块肌肉的发力,都仿佛经过最严密的计算。他没有痛苦的表情,没有疲惫的嘶吼,只有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不断流转的细微数据光晕,似乎在实时调整着身体状态,以最小消耗达成训练目标。
这种冰冷的效率,看在其他拼尽全力的学员眼中,既让人佩服,又隐隐感到一丝不适。他就像训练场上的一个异类,一个没有感情的完成机器。
午餐时间,食堂里气氛热烈,众人狼吞虎咽,补充着消耗过度的体力。奥斯卡的恢复大香肠成了最抢手的食物。
“喂,楚逸尘,给你一根。”奥斯卡递过一根香肠,好奇地看着对面安静进食、动作一丝不苟的“镜”,“我说,你都不累的吗?我看你训练完跟没事人一样。”
“镜”接过香肠,点了点头:“谢谢。累。但可以承受。”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直接,听不出任何情绪。
马红俊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道:“怪物…你就是个怪物…”
小舞坐在唐三身边,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偷偷瞄向“镜”左手手腕。那里,原本并蒂双生的洁白小花,如今只剩下一朵,而且光泽明显不如初见时莹润,显得有些黯淡。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淡淡的花瓣印记,感受着其中传来的、让自己无比安心的温暖庇护气息,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好奇。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众人如同得到特赦般瘫倒在地,连唐三都忍不住大口喘气。
“镜”则默默走到场地边缘,拿起水壶,小口地补充水分,同时目光扫过众人,数据流无声记录着每个人的疲劳阈值和恢复速度。
这时,小舞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镜”的身边。
“小…楚逸尘。”小舞小声叫道,俏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镜”转过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有事?”
小舞指了指他的手腕,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那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大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一丝忐忑:“这个…谢谢你。它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是…它对你是不是很重要?我看它好像…变小了,也没以前亮了。你把它给了我,对你有没有影响?”
她心思单纯,能感觉到那白花的不凡,也隐约察觉“镜”的状态似乎比之前虚弱了一点(魂力增长虽快,但本源因分割白花和灵魂有损)。
“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朵孤零零的、略显黯淡的白花,又抬头看向小舞。数据流中迅速评估着回答的利弊。
【告知部分真相,可获取目标‘小舞’更高信任度,符合‘辅助唐三’核心指令。风险:信息泄露可能引发不可预测后果,但目标‘小舞’与星斗关联密切,风险可控。】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说出了足以让小舞心神剧震的话:
“它叫‘生命之树的印记’。是庇护,也是坐标。” “给我,对你是庇护。对我,”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影响存在。但这是必要的交换。”
小舞听得似懂非懂,但更担心了:“啊?那…那你怎么还能修炼这么快?还那么厉害?你不会…不会有事吧?”
“镜”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那无数旋转的镜面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
他抬起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又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位置。
“现在的‘我’,能修炼,能战斗,能思考。” “但‘我’并不完整。” “‘我’只是…一个复制品。一个承载了部分记忆和能力的…镜影。”
小舞猛地瞪大了眼睛,粉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复制品?镜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镜”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看到的这个会动、会说话、名叫‘楚逸尘’的存在,并不是真正的‘他’。”
他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脚下的大地,最终指向星斗大森林的核心方向。
“真正的‘他’,那个完整的灵魂,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几乎死去。” “现在,‘他’被藏在了这片森林最安全、最核心的地方,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下面,睡着了。” “由森林里最强大的存在守护着。” “而我,”“镜”的目光重新落回小舞身上,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无奈”或“告知”的情绪,“是为了做一些‘他’暂时做不到的事情,才被‘制造’出来的。我的力量,我的成长,某种程度上,也依赖于‘他’的恢复。”
小舞彻底呆住了,小手捂住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楚逸尘”总是冷冰冰的,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空洞,为什么他的行为模式那么不像一个正常人!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只是某个真正存在的…影子?!复制体?!
那朵白花,是他从“自己”身上切下来给她的?那个沉睡的“他”,又该有多强大?多重要?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小舞的大脑,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
“镜”看着呆滞的小舞,补充了最后一句:“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必告诉其他人。包括唐三。”
说完,他不再停留,拿起水壶,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留下小舞一个人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惊天动地的秘密。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依旧挺直,却莫名地染上了一层孤寂与虚幻的色彩。
小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温暖的花印,心中百感交集。感激、震惊、同情、疑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终于知道,这个看似冷漠强大的新队友,背负着怎样一个沉重而惊人的秘密。他也并非真的无情,只是…他的“情”,或许与常人理解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