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弹指而过。
紫云峰巅,楚风缓缓收功,身前那繁复玄奥的“冰空炼神阵”阵纹如同拥有生命般,随着他意念的引导,流畅地隐没于虚空,再无丝毫灵力波动外泄。此刻的他,气息沉凝如深渊,双眸开阖间精光内蕴,对剑域与阵法的掌控,皆已臻至目前所能达到的圆满境地。
他长身而起,目光扫过峰下云海。是时候了。
心念一动,他身形已出现在主峰大殿之外。无需通传,殿门无声开启,露出其内端坐玉座、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洛冰璇。
“师尊,弟子已准备妥当。”楚风步入殿内,躬身行礼,声音平稳而坚定。
洛冰璇冰眸落在他身上,仔细感知了一番,微微颔首:“嗯,气息圆融,神完气足,确实已至巅峰。”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布阵所需之物,可已齐备?”
“回师尊,宗门库藏内所需辅材,弟子已尽数兑换。”楚风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此乃清单,请师尊过目。”
洛冰璇神识扫过玉简,确认无误,随即玉手轻挥,数道流光自她袖中飞出,悬浮于楚风面前。
那是一块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冰髓流动的万年玄冰玉,一枚烙印着天然空间纹路、银光流转的空晶石,以及三杆仿佛由冰晶凝结而成、旗面上符文隐现的小旗。
“此三物乃阵法核心,玄冰玉镇魂定魄,空晶石沟通虚空,稳固阵基,这三杆‘玄元控水旗’可引导道韵流转,平衡冰空之力。”洛冰璇清冷的声音解释道,“你且收好,布阵之时,需以此三物为眼。”
楚风郑重地将三件宝物收起,入手一片温凉,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精纯道韵,尤其是那三杆小旗,竟隐隐与他自身的空冥剑域产生共鸣。
“多谢师尊!”他知道,这几件宝物绝非寻常,恐怕是师尊压箱底的珍藏。
“不必言谢。”洛冰璇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向他,“阵法虽备,然则凶险未减半分。那司云岫所留印记,本质极高,炼化过程必遭反噬,其间痛苦,恐非常人所能忍受。你……当真准备好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楚风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带着痞气却又无比认真的弧度:“弟子早已准备好。更何况,此次并非弟子一人独行,不是还有师尊您在旁护持么?有您在,刀山火海,弟子也敢闯上一闯。”
这话语,既表达了决心,又暗含了对洛冰璇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洛冰璇心头微颤,冰眸之中闪过一丝波动,旋即恢复平静,只是那袖中的玉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侧过脸,避开楚风那过于灼热的目光,淡淡道:“既如此,三日后子时,紫云峰巅,布阵炼神。”
“是!”楚风肃然应下。
正事商议完毕,殿内气氛却并未立刻缓和。楚风看着洛冰璇那清冷绝尘的侧影,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师尊,弟子听闻那司云岫的悬空岛,精擅空间挪移之术,来去无踪。我们此番布阵炼化其印记,她……会不会有所感应,甚至前来干扰?”
这是他心中一直隐有的担忧。司云岫手段诡谲,若在炼化关键时刻横插一手,后果不堪设想。
洛冰璇闻言,冰眸之中寒光一闪,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冷意:“放心。本座已亲自加固云岚宗护宗大阵,更以玄冰大道暂时冻结了紫云峰周边百里虚空。除非她司云岫本体亲至,并且不惜代价强行攻打,否则,绝无可能窥得阵中虚实,更遑论干扰。”
她顿了顿,看向楚风,语气放缓了些许:“你只需心无旁骛,应对阵中变化即可。外界一切,自有本座应对。”
这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与守护。仿佛在说,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
楚风心中大定,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深深地看着洛冰璇,目光柔软:“有师尊此言,弟子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其中的情愫几乎要满溢出来。洛冰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冰颜微热,挥了挥手:“若无他事,便回去好生调整状态吧。这三日,务必保持心神澄澈,灵力充盈。”
“弟子遵命。”楚风恭敬行礼,转身退下。走到殿门处,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玉座上的身影,轻声道:“师尊,您也……多加小心。”
说完,不待洛冰璇回应,便快步离开了大殿。
洛冰璇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被他目光注视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温度。
“这冤家……”她低声自语,冰冷的唇角却难以抑制地,微微向上牵起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担忧依旧,前路仍险。
但不知为何,与他共同面对这一切,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抗拒了。
她闭上眼,神识沉入体内,开始最后调整自身状态。三日后,她需以全盛之姿,为那“冤家”,护持这最关键的一程。
紫云峰上,楚风亦回到洞府,摒弃一切杂念,进入最深层次的入定。
万事俱备,只待三日后的子时。
那场关乎道途与性命的炼化,即将在这云岚宗的夜色中,悄然开启。而两人之间那早已超越师徒的情愫,也将在共同的历险中,迎来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