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的深秋,北方的田野里一片金黄,正是丰收的季节。
一支由五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了大山深处。
虽然是蜿蜒的山路,但这路面却修得极好,是一条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路两旁种满了钻天杨,金黄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欢迎远游归来的故人。
“太爷爷,这就是您以前住过的地方吗?”
六岁的沈久宁趴在车窗上,好奇地问身边的萧景行。
萧景行穿着一身唐装,精神矍铄。他摸了摸重孙女的头,目光投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大山,感叹道:“是啊,太爷爷在这里住过好几年。那时候啊,可没有这么漂亮的路。”
坐在副驾驶的姚叔,如今也是满头银发,但身板依然硬朗。他回过头,笑着对萧景行说:“老爷,那是咱们刚来的时候。后来大钱和元元来了,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咱们在牛棚里偷偷煮大钱弄来的红烧肉,那个香啊……”
坐在后座的姚婶也跟着抹眼泪:“可不是嘛,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回来,咱们是享福来了。”
车队拐过一个弯,那个熟悉的小村庄——艾家村,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
但这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破败、贫穷的小山村了。
原本低矮的土坯房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红砖大瓦房,有些人家甚至盖起了二层小楼。村口的打谷场上,停着好几辆拖拉机和农用三轮车,新建的小学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而在村子最显眼的位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萧氏药材种植示范基地”。
“来了!来了!恩人们回来了!”
早就等候在村口的老支书,虽然背驼了,但嗓门依然洪亮。他这一喊,整个村子瞬间沸腾了。
正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们扔下锄头就往村口跑,大娘们连围裙都来不及摘,甚至还有人敲起了锣鼓。
车队刚刚停稳,就被热情的乡亲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老先生!老姚!大钱!元元!”
大家伙儿一拥而上。
萧景行在姚叔的搀扶下下了车,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眶有些湿润。
“老支书,身体还硬朗啊?”萧景行握住老支书的手。
“硬朗!托您的福,自从咱们村成了萧家的药材基地,大家伙儿腰包鼓了,吃得好穿得暖,这身子骨能不硬朗吗?”老支书激动地说道。
这次回来,是一场真正的“大团圆”。
卫子戚和贺青丝也来了,他们虽然没在这里长住,但这里是儿女奋斗过的地方。钱钱和沈昭珩牵着一对龙凤胎,元元则跟在大哥萧戈和二哥姚谨言身边,给孩子们指点着当年的旧址。
“看,那是以前的知青点。”钱钱指着半山坡上一处被保护得很好的院子,“妈妈和舅舅以前就住在那儿。”
“那是牛棚。”姚叔指着村西头的一处旧屋,那是村里特意保留下来没拆的,“我和你们太爷爷,那时候就住那儿。虽然苦,但心里热乎。”
中午,村里摆起了长街宴。
家家户户都拿出了最好的东西。铁锅炖大鹅、小鸡炖蘑菇、自家腌的酸菜、刚磨的豆腐……摆了满满当当几十桌。
席间,姚叔和姚婶忙前忙后,虽然他们现在是京市豪门的管家,但在这些老乡亲面前,依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亲热地拉着家常。
酒过三巡,萧景行提出想去当年的牛棚看看。
众人陪着他,来到了那间低矮的土屋前。
屋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甚至还保留着当年的陈设——一张破旧的木桌,两个草铺,还有一个用来取暖的煤炉子。
萧景行抚摸着那张木桌,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钱钱偷偷溜进来,给他们送来热腾腾的饭菜和药品的场景。
“老姚啊,”萧景行轻声说道,“当年要不是这两个孩子,咱们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埋在这大山里了。”
姚叔点点头,擦了擦眼角:“是啊。大钱和元元,是咱们萧家的福星,也是这艾家村的福星。”
此时,钱钱和元元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村庄。
“姐,还记得这儿吗?”元元推了推眼镜,指着脚下的土地,“当年咱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商量怎么利用空间改善大家的生活。”
钱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庄稼的清香,那是丰收的味道。
“记得。”钱钱笑着说道,“那时候咱们多难啊,偷偷摸摸地拿点粮食出来都要想半天理由。哪像现在,光明正大地带着大家致富。”
她看着山下那一排排崭新的瓦房,看着奔跑在水泥路上的孩子们,看着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药材林。
这一切,都是他们带来的改变。
“昭珩。”钱钱回过头。
沈昭珩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守护着她。
“怎么了?”
“谢谢你。”钱钱走过去,靠在他的怀里,“谢谢你愿意陪我回到开始的地方。”
沈昭珩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现在和未来,我都在。”
这时,老支书带着一群孩子跑了上来。
“大钱姑姑!元元叔叔!”
孩子们手里拿着刚摘的野花,编成了花环,踮着脚尖给他们戴上。
“谢谢你们给我们建学校!”
“谢谢你们让我们有肉吃!”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钱钱蹲下身,抱住这些孩子,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欣慰和满足。
穿越一世,她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挽救了家族的悲剧,更让这片贫瘠的土地开出了希望的花。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艾家村。
萧景行、卫子戚、姚叔、姚婶……老一辈们坐在老槐树下,喝着茶,聊着天,看着儿孙绕膝。
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不忘来时路,方知向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