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红枫岭的故人
红枫岭的枫叶红得像燃烧的火焰，却在煞气的侵蚀下透着诡异的紫黑。牛霸天背着昏迷的牛壮，踩着厚厚的落叶前行，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腐叶中，发出“噗嗤”的闷响。
韩娟走在前面开路，赤色长鞭不时抽向路旁的灌木丛。那些原本应在深秋凋零的灌木，此刻却疯长着紫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的尖刺闪烁着幽光，显然带着剧毒——这是被七星锁灵阵引动的“腐心藤”，专门缠绕活人的气血，越是受伤的人，越容易被盯上。
“还有三里就到祭坛了。”韩娟停下脚步，长鞭卷回手中，鞭梢滴落的毒液在落叶上腐蚀出小坑，“岭上的李家子弟都没了气息，恐怕……”
牛霸天低头看了眼牛壮后背的伤口，那里的煞气虽被界域碎片压制，却依旧像墨渍般晕染着。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清煞丹，碾碎后和着灵泉水喂给牛壮，指尖的界域纹线轻轻拂过伤口，金光流过之处，紫黑煞气微微退缩。
“他撑得住。”牛霸天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红枫岭是木系灵脉的节点，祭坛应该藏在枫林深处的‘落霞潭’，那里的潭水原本能滋养灵植，现在怕是成了煞气的源头。”
他展开张启明给的令牌，令牌上的黑纹正指向落霞潭的方向，纹线比在黑风谷时更加急促，显然这处祭坛的煞气浓度远超前者。
韩娟突然哼了一声，踢开脚边一块碎石：“李家的‘焚天符箓’最擅克制木系邪物，偏偏他们主家在西境，派来守祭坛的都是些旁系子弟，死了也活该。”话虽刻薄，她却悄悄加快了脚步，赤色长鞭在身前划出半圆，将斜刺里窜出的腐心藤抽断。
牛霸天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红枫岭的李家子弟虽与主家疏远，却也是对抗骨魔的战力，如今陨落在此，谁心里都不好受。他运转八系融合纹中的木纹，试图与周围的枫树沟通，却只感应到一片死寂——这些生长了千年的古树，灵智竟被煞气彻底吞噬了。
前行约一炷香，落霞潭的轮廓出现在枫林尽头。
潭水不再是清澈的碧色，而是变成了粘稠的紫黑色，水面上漂浮着数十具李家子弟的尸体，尸体被腐心藤缠绕，早已没了声息。潭中央的巨石上，矗立着一座与黑风谷相似的祭坛，只是祭坛的邪纹呈墨绿色，顶端悬浮着三颗碧绿色的珠子，正是木系灵脉的本源结晶。
与黑风谷不同的是，这座祭坛周围没有铁骨魔巡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披枫叶的怪人。他们身形瘦高，皮肤呈树皮色，手指能随意化作藤蔓，眼眶中跳动着绿色的火焰——正是被煞气污染的李家旁系子弟，如今成了祭坛的“守尸藤妖”。
“是‘木煞寄身’。”牛霸天瞳孔微缩，识海中闪过李家古籍的记载，“这些人没死透，被腐心藤的种子寄生，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保留着生前的部分修为，最难对付。”
为首的藤妖身高两丈，胸前绣着李家的火焰纹章，气息竟有太乙仙后期第二重巅峰，显然是原本的领队。它似乎认出了牛霸天身上的李家气息，树皮般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发出“嗬嗬”的怪响，周围的藤妖立刻举起藤蔓，对准了两人。
韩娟握紧长鞭：“硬闯还是绕路？”她看着潭中央的祭坛，守尸藤妖足有三十多头，其中太乙仙后期的就有五头，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牛霸天却盯着藤妖脚下的落叶：“落霞潭的地势是‘锅底形’，潭水往中心汇聚，煞气也一样。如果能引动潭底的暗流，就能暂时冲散祭坛的防御阵。”他从储物袋里取出破煞莲的莲子，“但需要有人吸引藤妖的注意，我才能去潭边布置水纹阵。”
“我去引开它们！”韩娟不等他说完，赤色长鞭突然化作一道火蛇，朝着为首的藤妖抽去！火蛇带着灼热的气浪，将挡路的腐心藤烧成灰烬，鞭梢精准地抽在藤妖胸前的火焰纹章上！
“嗤啦——”纹章被火焰灼烧，发出焦糊的气味。为首的藤妖发出愤怒的咆哮，树皮般的皮肤裂开无数缝隙，数不清的藤蔓从缝隙中涌出，如同绿色的暴雨，朝着韩娟罩去！
“来得好！”韩娟不退反进，身形在藤蔓中灵活穿梭，赤色长鞭时而化作火蛇，时而凝聚成鞭影，专挑藤妖身上的纹章攻击。她的身法极快，显然是韩家的“踏雪步”，每一步都踩在藤蔓的间隙，让藤妖的攻击屡屡落空。
三十多头藤妖被彻底激怒，纷纷放弃守卫祭坛，朝着韩娟围拢过去。绿色的藤蔓在半空交织成网，将她困在中央，却没人注意到，牛霸天背着牛壮，借着枫叶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落霞潭边。
潭边的腐心藤最是密集，它们似乎能感应到活人的气息，疯狂地朝着牛霸天窜来。牛霸天运转土纹，脚下的落叶突然凝聚成土墙，暂时挡住藤蔓，同时指尖的水纹快速在潭边绘制阵法——这是他结合八系纹线创造的“逆流阵”，能引动潭底的暗流，形成漩涡。
“快了……”牛霸天额角渗出冷汗，逆流阵的阵眼需要三枚水系灵晶，他将仅有的三枚灵晶嵌入潭边的巨石，水纹顺着灵晶蔓延，与潭底的暗流产生共鸣。紫黑色的潭水开始微微晃动，泛起细密的涟漪。
就在这时，被困在藤网中的韩娟突然闷哼一声。
为首的藤妖抓住她闪避的间隙，一根带着倒刺的藤蔓猛地刺穿了她的左肩，紫黑色的毒液顺着藤蔓注入她体内。韩娟脸色瞬间苍白，赤色长鞭的火焰黯淡了几分，藤网趁机收紧，将她牢牢捆住！
“韩娟！”牛霸天心头一紧，阵法还差最后一笔！
为首的藤妖发出得意的怪笑，树皮脸上的缝隙咧得更大：“李家的小崽子……韩家的丫头……都成祭品吧……”它操控着藤蔓，将韩娟拖向祭坛，显然想把她也变成藤妖！
韩娟咬紧牙关，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藏着韩家最后的底牌——“焚天符录”的残页，一旦催动，能爆发出地仙初期的威力，却会耗尽她全身灵力。
“别动！”牛霸天突然低喝一声，指尖的水纹终于完成最后一笔！
“逆流阵，起！”
潭边的三枚水系灵晶同时爆发出蓝光，紫黑色的潭水瞬间沸腾起来！巨大的漩涡在潭中央形成，漩涡的吸力将藤妖们的藤蔓扯向中心，为首的藤妖猝不及防，竟被漩涡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捆住韩娟的藤蔓也因此松动了几分！
“就是现在！”牛霸天怒吼着，将界域碎片掷向韩娟！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精准地落在她被捆住的手腕上！
界域纹线的金光与韩娟的火系灵力产生共鸣，赤色长鞭突然爆发出璀璨的火焰，火焰中夹杂着金色的光点，竟将缠绕的藤蔓烧得滋滋作响！
“焚天鞭法·破妄！”韩娟抓住机会，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长鞭如同火龙出海，硬生生撕裂藤网，左肩的藤蔓被火焰烧成灰烬，虽然伤口流出的血带着紫黑，她却浑然不觉，反手一鞭抽向为首的藤妖！
这一鞭凝聚了界域碎片的力量，火鞭落下的瞬间，为首的藤妖树皮般的身体轰然炸裂，绿色的汁液溅了满地，太乙仙后期第二重巅峰的气息瞬间消散！
其余藤妖见状发出惊恐的嘶鸣，攻势顿时一滞。
牛霸天趁机冲到潭边，将破煞莲的莲子掷向祭坛！莲子在半空炸开，绿色的藤蔓比在黑风谷时更加粗壮，如同巨龙般缠绕上祭坛的邪纹，洁白的莲花在藤蔓顶端绽放，金光与潭水的漩涡形成呼应，开始净化墨绿色的煞气！
“嗬嗬……”剩余的藤妖感受到威胁，纷纷放弃韩娟，朝着祭坛扑去，试图阻止莲花绽放。
韩娟却挡住了它们的去路。她左肩的伤口不断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却握紧长鞭站在祭坛前，赤色的火焰在她周身燃烧，如同绝境中绽放的凤凰：“想过去？先踏过我的尸体！”
牛霸天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韩娟一直对李兰有芥蒂，却在生死关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担当。他不再犹豫，运转八系融合纹中的木系与水系之力，汇入净化阵中——
潭水的漩涡越来越急，将紫黑色的煞气不断卷入水底；破煞莲的金光越来越盛，将墨绿色的邪纹寸寸剥离。祭坛顶端的三颗木系灵珠在金光中剧烈跳动，显然感应到了灵脉本源的召唤。
“就是现在！”牛霸天与韩娟同时发力。
韩娟的赤色长鞭化作漫天火雨，将冲上来的藤妖全部笼罩，火焰中的金色光点如同跗骨之蛆，只要沾到藤妖的身体，就会燃起不灭的火焰。
牛霸天则操控着净化阵的藤蔓，猛地收紧！莲花的金光全部汇聚到一点，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光柱穿透祭坛，直刺潭底——那里正是木系灵脉的源头，也是煞气最浓郁的地方！
“轰隆——！”
光柱刺入潭底的刹那，整个红枫岭剧烈震荡。落霞潭的紫黑潭水在金光中翻涌，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碧色；祭坛上的邪纹被金光彻底净化，化作飞灰；三颗木系灵珠挣脱祭坛的束缚，朝着牛霸天飞来，悬浮在他掌心，散发着温润的绿光。
最令人惊喜的是，那些被煞气污染的枫树，在金光的滋养下，紫黑的叶片竟开始转红，虽然依旧萎靡，却重新焕发了生机。
剩余的藤妖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消融，有些在彻底消散前，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似乎恢复了生前的意识。
战斗结束时，夕阳正好落在落霞潭上，潭水映着晚霞，泛起温暖的橙红，仿佛之前的血腥从未发生过。
韩娟踉跄着走到潭边，靠在一棵枫树下，左肩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她咬着牙想取出疗伤丹，手指却有些发颤。
牛霸天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腕：“别动，煞气已经侵入经脉了。”他取出界域碎片，将金光注入她的伤口，同时运转八系融合纹中的水系之力，引导金光在她经脉中流转，“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金光流过之处，韩娟的经脉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却倔强地没再发出声音，只是看着牛霸天专注的侧脸，眼神有些复杂。
他的睫毛很长，在夕阳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上沾着一点枫叶的碎屑，指尖的金光温柔地拂过她的伤口，动作认真得不像话。这种专注，她只在李兰提起牛霸天炼药时听说过。
“看什么？”牛霸天突然抬头，撞进她有些慌乱的眼神。
韩娟像被烫到似的移开目光，耳尖却微微泛红：“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金光比李兰的好看。”说完她就后悔了，这种话听起来像小孩子攀比，实在太丢人。
牛霸天却没多想，只是笑了笑：“她的器纹更擅长攻击，净化确实不如界域碎片。”他将一枚清煞丹递给她，“服下这个，再运转灵力调息半个时辰，煞气就能逼出体外。”
韩娟接过丹药，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嚼，含糊不清地说：“谁要你关心。”话虽如此，她却乖乖地盘膝坐下，按照牛霸天说的运转灵力。
牛霸天则走到落霞潭边，将三颗木系灵珠收入储物袋，又用土纹将李家子弟的尸体掩埋在枫树下，立了一块无字石碑。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昏迷的牛壮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或许是红枫岭的木系灵脉被净化的缘故，牛壮后背的伤口竟开始愈合，紫黑的煞气消退了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稳。牛霸天松了口气，将他背起来，靠在枫树上等待韩娟调息完毕。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枫林被暮色笼罩，只有界域碎片的金光和韩娟周身的火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韩娟缓缓睁开眼，左肩的伤口已经结痂，体内的煞气被彻底逼出，甚至感觉火系灵力比之前更加精纯。她看向牛霸天，发现他正低头研究令牌，令牌上的黑纹指向最后三处祭坛的方向，其中一处的纹线闪烁不定，显然情况危急。
“接下来去哪？”韩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赤色长鞭在她手中灵活地转了个圈。
“黑风谷断了土系，红枫岭断了木系，剩下的金、火、水三系灵脉，分别在白家的‘淬金山’、韩家的‘焚天崖’和玄水阁的‘听涛涧’。”牛霸天指着令牌上最急促的纹线，“淬金山的纹线最乱，恐怕白家的防御阵已经被破了，我们先去那。”
韩娟听到“焚天崖”时，脸色微变：“焚天崖是韩家的禁地，里面封印着一头上古火蛟，若是被煞气污染……”
“那就更要去。”牛霸天打断她，眼神坚定，“七星锁灵阵缺一不可，就算有上古火蛟，也要毁掉祭坛。”
韩娟沉默片刻，突然抬头：“淬金山有白家的‘庚金战阵’，那阵法能将修士的金系灵力放大十倍，就算被骨魔控制，也不好对付。”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白家战阵的弱点，当年韩家商队跟他们抢过矿脉，研究过一阵子。”
牛霸天看着她，突然笑了：“看来带你来是对的。”
韩娟的脸又红了，她转过身，快步朝着枫林外走去，声音闷闷的：“快走快走，天黑前要是到不了淬金山，被骨魔围攻我可不管。”
牛霸天背起牛壮，跟上她的脚步。暮色中的红枫岭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仿佛在为逝去的英灵送行。
他知道，接下来的淬金山、焚天崖和听涛涧，只会比黑风谷和红枫岭更加危险。但看着身边的韩娟，感受着背上牛壮平稳的呼吸，他的心中充满了力量。
只要还有并肩作战的伙伴，只要还有守护的信念，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他也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夜色渐深，两道身影一先一后走出红枫岭，朝着淬金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赤色的火焰与金色的光芒在夜空中交织，如同黑暗中不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