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指向满地尸骸:不处置否?
终南山中自有豺狼虎豹。李淳风话音未落,二人已乘风远去。
三时辰后,一朵祥云途经此地。云中传来惊疑之声,铁拐李探头下望:好重的血气!
江寒、武照、李承乾循声俯瞰,只见林间兽群撕咬着一地残骸。李承乾眯眼细辨,武照忽道:那服饰似是宫装,铠甲颇类唐军制式。
李承乾闻言色变,急请江寒降云查看。落地后腥臭扑鼻,铁拐李驱散野兽,李承乾强忍呕意近前。
确是我大唐将士。他辨认着破碎甲胄,又指向宫女尸身,话音未落,忽闻铁拐李失声惊呼:高阳公主?!
李承乾骤然变色,疾步上前,江寒与武照亦紧随其后。
残破的步辇上横陈着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脏腑尽失,四肢血肉模糊,唯有头颅尚可辨认。
高阳...李承乾身躯微颤,江寒抬手渡入一道清心法力。
李承乾神志顿清,沉声问道:何人下此毒手?
铁拐李淡淡道:既敢觊觎人皇之气,便该料到这般下场。
李承乾叹息:未免太过残忍。
江寒轻笑:比起皇家手段,野兽倒显得温情些。
李承乾语塞,转而请求:三位道长,可否先助我收敛高阳遗骸?
易事。江寒袖袍轻挥,凝水成棺,将尸身封存其中。
暂置于此,待取得人皇气后再带回。江寒提议。
李承乾坚持:恐生变故。烦请道长先行护送回宫禀报。
铁拐李主动请缨:老朽走一趟。江道友与小照儿留下更有助益。
铁拐李负棺踏风而去,转瞬消失在长安方向。
余下众人收敛完其余尸骨,继续向终南山进发。
夜色渐深,土龙洞前篝火熊熊。
朱嫙酒意稍退,忽觉天旋地转——原来被绑在烤肉架上缓缓翻转。
庄颜从容不迫地调整火候,不时撒上香料。
堂堂真仙竟行食人之举!朱嫙嘶声质问。
庄颜头也不抬:莫要乱动,影响火候。
庄颜笑问:你是凡人吗?休想瞒过贫道,你本是山中得道,后修炼成仙,与人族毫无干系。
朱嫙闻言心头一颤:道友怎知我底细?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庄颜淡淡道。
朱嫙急道:我的肉味不佳。
庄颜挑眉:未尝过怎知滋味?待我品鉴后再论。
道友......朱嫙声音发颤。她昔日苦修正是为避猎杀之祸,岂料成仙后仍难逃此劫?可否饶我一命?
庄颜嗤笑:先前祭出五火灵珠夺我人王旗时,可不是这般模样。那时嚣张气焰何在?
朱嫙低声道:今非昔比。既为阶下囚,岂敢造次?望道友宽恕,大恩永志不忘。
休想。庄颜转动烤架,火候正好,岂能半途而废?
朱嫙绝望道:那请给我个痛快!
活烤才鲜美。庄颜悠然道。
洞中唯余柴火噼啪声。忽闻压抑呜咽,朱嫙竟被吓得啜泣起来。
庄颜取酒旗畅饮,笑道:哭吧,泪水更添风味。
朱嫙顿时嚎啕,哭声回荡山间。
倏尔碧光破空而至,一位头戴金云冠、身着碧彩仙衣的女仙飘然而至。她素手轻扬,两道被仙索所缚的身影跌落在地。
李道友?袁道友?庄颜愕然,二位怎又失手?
地上二人讪笑:散人道友别来无恙?
朱嫙见来人,急呼:娘娘救命!
碧霄安抚道:莫怕。随即指向俘虏:二换一,如何?
庄颜惋惜道:看来今日无缘美味了——成交!说罢飞脚踢出木架,朱嫙随旋转的木头朝碧霄飞去。
仙光闪过,朱嫙脱困而立。碧霄信守承诺,解了二道束缚,将他们推向庄颜。
庄颜稳稳扶住两人,待他们站定才松开手。
碧霄目光转向李淳风与袁天罡:尔等虽属道门,却胆大妄为,竟敢谋害人皇之女,此番因果不小,好自为之。
她又对庄颜道:道友务必保管好人王旗,贫道不日将来收取。
话音未落,碧霄已携朱嫙驾着碧青仙光冲天而起,转瞬消失在终南山的夜色中。
云髻洞内,朱嫙服下碧霄所赐仙丹,伤势尽愈,法力全复。
她立即取出五火灵珠奉上,恭敬叩拜:小仙无能,未能助高阳公主获取人皇气运,反损娘娘法宝,请娘娘责罚。
碧霄纤手轻招,五火灵珠飞回掌中。她凝神细看,惊讶道:竟被人取走了空中火与地下火之源,此人道行确实不凡。
他唤作何名?碧霄问道。
朱嫙答道:回禀娘娘,他自称逍遥散人。
逍遥散人?碧霄想起方才亦听李 人提及,如此修为,不该默默无闻才对。
见朱嫙默然,碧霄转动灵珠叹道:既失二火,便称三火灵珠
朱嫙伏地请罪,碧霄却道:非你之过。随即将灵珠赐予朱嫙。
朱嫙再三推辞,碧霄淡淡道:莫非嫌弃?
朱嫙只得恭敬收下,又恳请随侍。碧霄笑道:那便做我座前玉女吧。
朱嫙欣喜侍立一旁。碧霄掐指推算,却见天机混沌,不禁疑惑:这逍遥散人究竟是何来历?竟连我也窥不透半分。
一旁的朱嫙略作迟疑,轻声提议:娘娘何不向天庭仙友打听?
碧霄娥眉微挑:此话怎讲?
朱嫙恭敬答道:以娘娘的身份地位,想必在天庭交游广阔,何不请诸位仙家相助?
碧霄眸光流转,展颜笑道:这法子倒是不错,你倒是机灵。
朱嫙连忙欠身:全赖娘娘身份尊贵,此法方能奏效。
碧霄含笑颔首,随即在石榻上盘膝而坐。纤指掐诀间,周身绽放璀璨仙光,凝成结界护体。元神脱壳而出,直冲九霄云天。
身为随世感应仙姑,碧霄畅通无阻地穿过南天门,径直来到天王殿前。托塔天王见贵客临门,急忙起身相迎。
碧霄娘娘法驾光临,真令寒殿生辉。来人,速备香茗侍奉。托塔天王殷勤招呼。
待宾主落座,碧霄开门见山道:今日叨扰,实有一事相求。
托塔天王正色道:娘娘但说无妨。
近日在下界遇一道友,法力高深,毁我法宝。虽不足为惧,却想探其来历根脚。碧霄说明来意。
托塔天王抚须而笑:此事易耳。殿中天鉴照妖镜可辨万物本源,任他何等来历,一照便知。
碧霄执礼致谢:有劳天王施法。
托塔天王当即传召巨灵神,命其率天兵在南天门架设宝镜。不过片刻,巨灵神复命告成。
二人移步南天门外,只见一面三色云纹巨镜巍然矗立。镜台由四驾天车承载,二十四匹龙马昂首待命。
此镜可照三界众生。托塔天王介绍道,忽而迟疑:不知那人现居何处?
碧霄莞尔:南瞻部洲终南山土龙峰。
托塔天王立即传令调整镜面。宝镜光华流转,穿透三十六重天宇,直指凡间山岳。
镜中景象变幻,先是大罗天的九彩金霄,继而化作三十六重天的玉彩明霞,随后又转为阎浮大世界的山川湖海,最终定格在南瞻部洲的壮丽地貌。
画面不断收缩,直至显现终南山土龙峰的景致。托塔天王凝神细观,果见峰顶盘坐三名道人。
碧霄急声道:正中那位便是,速速照他。
托塔天王颔首,沉声喝道:对准中间那道者。
嗡——
天鉴照妖镜应声启动,一道镜光穿透三十六重天。那光芒在天界璀璨如日,入凡间却杳无踪迹。镜面先是映出庄颜此刻形貌,转瞬便见他周身迸发万丈神光,九霞辉映,直冲霄汉。
庄颜未作遮掩,任凭宝镜破去变化之术。待幻象消散,真容毕现。
南天门外,托塔天王与巨灵神并众天兵皆瞠目结舌。巨灵神失声惊呼:竟是灵台真君!
托塔天王摆手示意知晓,话音未落,镜中庄颜忽抬首望天:何人闲来无事,以镜窥探?言罢屈指一弹,托塔天王慌忙喝令:速收宝镜!
为时已晚,镜面神光暴闪,随即轰然碎裂。
速退!巨灵神疾呼。众天兵四散奔逃间,照妖镜已炸作齑粉,连带神车龙马尽毁。碎片飞溅,将南天门玉柱金檐击得千疮百孔。
碧霄广袖翻飞,仙光漫卷,尽数击落残片。托塔天王捶胸顿足:吾之宝镜啊!
碧霄眼底掠过一丝惶然,匆匆拱手:多谢天王相助。灵台真君毁镜之过,我这便下界理论。语毕化碧青遁光而去。
忽有神光自通明殿方向掠至,巨灵神低呼:王灵官至!
都天纠察大灵官环视狼藉,肃然质问:托塔天王,此间变故惊动玉帝,究竟发生何事?
王灵官询问缘由,托塔天王迅速将事情经过详细禀报。王灵官听罢,立即取出玉册记录在案。
他转向托塔天王说道:“天鉴照妖镜乃天庭至宝,炼制艰难,如今毁于你手,你难辞其咎。”
托塔天王急忙辩解:“王灵官此言差矣!照妖镜虽归天王殿管辖,却是灵台真君出手损毁。”
王灵官正色道:“即便由灵台真君击碎,你执掌天王殿权柄,责任首当其冲。”
他接着宣布:“此事我已通报财部,待财神殿核算损失后,由你与灵台真君自行协商赔偿。若无法达成一致,便去雷部裁决。限期一月,逾期我将上奏陛下。”
言毕,王灵官向神霄玉府财部发出符诏。片刻后,文财神比干率众仙官抵达南天门。
王灵官对比干拱手道:“请文财神速速核验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