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指挥台的石阶上,艾琳收回举起的手,披风被风吹得向后扬起。她没有停下,直接转身走向王宫侧殿。莱昂紧跟在后,脚步沉稳。两人穿过长廊,身后是尚未散去的将领和传令兵。
议事厅的门被推开时,大臣们已经等在里头。桌面上堆着未拆封的战报、物资清单和边境地图。有人抬头看见艾琳进来,立刻站直了身体。没人说话,但气氛变了。
艾琳走到主位前,没有坐下。“最后一道军令已下达。各部队原地巩固防线,每日上报敌情。战斗结束,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复盘。”
她环视一圈。“这场危机从北方评议会使者来访开始,到‘三月计划’被粉碎为止。我们赢了,但过程太险。今天召集你们,不是为了庆祝,而是要找出问题。”
她抬手翻开第一份文件。“第一个漏洞:哨塔失联。北境前哨连续两天无讯息,直到伤员冲进政务厅才确认异常。为什么预警机制没启动?”
财政大臣低头道:“回禀殿下,哨塔通讯依赖信鸽与火信号。天气恶劣时,传递常有延误。我们……没有备用方案。”
“那就建。”艾琳说,“从今天起,每座哨塔必须配备双线路传讯方式。地下信管与轮值骑探同步运行。不能只靠天候。”
工部主官开口:“人力可能不足。目前边防编制已满,若增加巡哨频率,需征调民夫。”
“那就征。”艾琳语气不变,“但不是临时抓差。我要看到轮训计划——每个村庄每年抽出十人,接受三个月基础训练,归乡后编入地方守备队。这不是战时应急,是常态建设。”
莱昂接过话:“还有情报链的问题。敌人渗透通过灰袍人、银环商团、伪造文书层层推进。我们的监察系统反应太慢。等到发现粗盐造假,对方已布好局。”
他指向墙上的战略图。“西岭驿站能成为中转据点,是因为我们对运输节点的监控是断续的。一辆车从入库到出城,经手五个人,却没人核对全程轨迹。”
一名大臣低声说:“之前重心在对外贸易监管,没想到内部物流也会被利用。”
“现在知道了。”艾琳说,“下一步必须加密监察网络。所有大宗物资流动,实行‘一物一码’登记制。从产地到终点,每一站签字留印,监察院随时抽查。谁漏签,谁负责。”
会议继续进行。农业大臣提到粮仓分布过于集中,一旦被袭容易造成区域瘫痪。建议在内陆增设三座应急储备库,分散风险。艾琳点头同意,并要求两个月内提交选址报告。
外交大臣提出担忧:“南域三国虽签了备忘录,但协同作战仍靠临时调度。若下次危机来得更快,盟军能否及时响应?”
莱昂回答:“这次东线联军包抄成功,是因为我们提前共享了地形图和兵力配置。但战术磨合花了整整半天。如果敌军速度再快一点,我们就被动了。”
他看向艾琳。“我建议设立‘联合参谋组’,由王国与三国各派两名军官组成,常驻北境指挥部。平时共同演练,战时统一指挥。实现平战一体。”
艾琳沉默几秒,然后说:“可以。但人选必须经过双重审查。不能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入核心决策圈。”
她翻过一页笔记。“第三个问题是民众动员滞后。危机爆发后,我们花了三天才组织起有效的巡逻队和后勤支援。这期间,流言四起,人心浮动。”
“为什么不早行动?”她问民政官员。
“缺乏统一指令。各地官员不知该听军事署还是政务厅的。有的等批复,有的自行其是。”
“所以必须明确机制。”艾琳说,“一旦宣布进入临时管制期,所有地方机构自动转入战备状态。村长即刻组建巡查队,织坊改产军用布匹,粮铺按配额供粮。这些都要写进《应急条例》。”
房间里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记录。
艾琳站起身,声音不高,但清晰。“我们打赢了一场仗,但不能指望每一次都有奇迹。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慢慢反应。下一次,他们可能不走陆路,可能从海上登陆,可能买通更多内应。”
她停顿一下。“所以我决定,今后将‘预防优于反击’作为国策核心。边防体系升级、监察网络加密、民兵轮训常态化,全部列入年度优先事项。”
财政大臣犹豫道:“这些项目需要大量资金。今年税收刚恢复,是否……分步实施?”
“不分步。”艾琳说,“安全不能打折。削减宫廷开支,暂停非必要工程,先把钱投在刀刃上。我可以少修一座花园,但不能少一道防线。”
众人不再反对。
会议最后,艾琳宣布成立“国家安全评议会”,由莱昂牵头,每月召开一次例会,评估潜在威胁等级。成员包括军事、监察、外交、工部和民政代表。所有部门必须按时提交风险评估报告。
“这不是形式。”她说,“谁敷衍,就换人。”
散会前,几位大臣主动递上初步整改方案。农业部写了粮仓分散布局草图,工部列出新式弩机仿制进度表,监察院提交了运输流程优化建议。
艾琳接过文件,一一收好。
莱昂站在她身边,低声问:“接下来做什么?”
“把这些方案细化。”她说,“然后交给法律团队,改成正式政令。”
她拿起最上面那份文件,手指划过边角。纸张边缘有些毛糙,像是匆忙裁剪的。她没在意,继续翻看内容。
议事厅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书记官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新送来的文书。他把材料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艾琳放下手中的纸,伸手去拿下一卷。她的指尖刚碰到卷轴,突然停住。
那卷轴的封绳颜色不对。其他都是深蓝色麻线,这一卷却是浅灰。而且结法也不一样,打了双扣。
她皱眉,正要叫人。
莱昂已经伸手按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