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刨完一号刨二号呀,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他一边砸,一边即兴改编着自己的专属施工队队歌。
就在他砸得兴起之时。
“嗯……”
被当成垫脚石的玄火老祖,似乎是被这连绵不绝的震动给颠醒了。
他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艰难地浮了上来。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哲学问题,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正在剧烈晃动,不断开裂的巨大石门。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地挤压着。
他艰难地扭动脖子。
他看到了身旁的地煞老祖,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和自己一样,被硬生生地塞进了这狭窄的缝隙里,身体都被挤压得变了形,尤其是那张脸,更是扭曲得让人不忍直视。
就在他为地煞老祖的惨状感到震惊的时候,突然间,他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扛着天炎老祖的人,他满脸兴奋,嘴里还高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那副癫狂的样子,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玄火老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疯子,脑海中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在这一瞬间汹涌而至。
皇城的那场偷袭,他们如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何被人像货物一样打包带走;如何被扔到这天堑之中。
还有那撬棺材的一幕……
而现在,这个疯子竟然又在用他们来撬开自家二代祖宗的墓门!
“噗——”
玄火老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瞬间涨得如同猪肝一般。
他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奋起反抗,想要引爆自己的修为,与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鬼同归于尽!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那股诡异的力量对他全身的封禁。
他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成了一种奢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炎老祖的身体,在自己的视线中,不断地放大,落下,放大,落下。
“咚!”
“啊!”玄火老祖感觉自己的老腰快断了。
“咚!”
“呃!”他感觉自己的肋骨也发出了悲鸣。
“咚!”
“我……我日你仙人板板……”
玄火老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然后,他两眼一翻,脑袋一歪。
又晕了。
这一次,他是被活活气晕,外加颠晕的。
“轰隆!”
二号墓门,应声而开。
“搞定!”
李长剑吹了声口哨,将“工具人”们随手一扔,兴冲冲地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
他提着一个写着“二号住户”的麻袋,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穷!”
“太穷了!”
“这二代祖宗,还没他爹有钱!棺材板都是普通火玉的,连个陪葬品都没有!”
他满脸的嫌弃,仿佛自己不是来刨坟的,而是来扶贫的。
他摇了摇头,走向了三号陵墓。
“希望下一家,能给我一点惊喜。”
……
一夜之间。
整个离火圣宗的祖坟山,变了模样。
原本庄严肃穆的陵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千疮百孔的施工现场。
一座座山头被挖开,一个个大坑触目惊心。
李长剑叉着腰,站在山巅之上,迎风而立。
在他的身后,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口棺材,以及上百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每一口棺材,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品家具”。
每一个麻袋,都代表着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离火圣宗老祖。
如今,他们都成了“洞洞拐施工队”的战利品。
“呼……”
李长剑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宗主交给我的‘废物回收’任务,第一阶段,圆满完成!”
他一挥手,将所有的棺材、麻袋,连同那三位已经彻底不省人事的“功勋工具人”,全部打包收进了储物戒指。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了远方。
视线穿过云海,落在了一片悬浮于天际,宫殿连绵,仙气缭绕,被无尽火焰所笼罩的宏伟宗门之上。
那里,就是离火圣宗的山门所在。
“好了,前期的‘拆迁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接下来,就是主体建筑的拆除了。”
李长剑的脸上,露出了专业而严谨的表情。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步踏出。
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
离火圣宗。
山门之前。
两排身穿赤甲的弟子,手持长枪,神情肃穆,宛如雕塑。
山门正中,一只体型堪比小山,长着三个脑袋,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犬,正趴在地上打盹。
这是离火圣宗的护山神兽,三头炼狱犬。
传说,它体内流淌着上古神魔的血脉,其实力,足以媲美合道境七重天的强者。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山门之前。
来人,自然就是李长剑。
他扛着那把朴实无华的铁锹,像个刚从地里干完农活的老农。
“汪!汪汪汪!”
三头炼狱犬瞬间被惊醒,三个脑袋同时立起,六只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李长剑,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仿佛能撕裂人的灵魂。
“来者何人!”
“速速止步!此乃离火圣宗山门,擅闯者,死!”
两排护山弟子也反应了过来,齐刷刷地举起了长枪,枪尖直指李长剑,气势森然。
然而,李长剑仿佛没有看到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龇牙咧嘴的三头炼狱犬身上。
他眉头微皱。
“好狗。”
“中气十足。”
“就是有点……吵。”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宗主说了,我们要创建文明和谐的修仙界。”
“像这种当街乱吠,严重影响市容市貌,还可能吓到花花草草的行为,是极不文明的。”
“必须予以纠正。”
话音未落。
他的身影,原地消失。
下一秒。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声,响彻山门。
三头炼狱犬中间那个叫得最欢的脑袋,被一巴掌狠狠抽中。
它那巨大的身体,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中间的那个脑袋,眼冒金星,口水直流,一脸的懵逼。
另外两个脑袋,也停止了吠叫,齐刷刷地扭过头,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中间的同伴。
什么情况?
我被打了?
谁打我?
山门前的护山弟子们,也全都石化了。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然后……他们那战无不胜的护山神兽,就被抽了一巴掌?
“还叫?”
李长剑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呜……汪!汪汪!!”
三头炼狱犬的另外两个脑袋反应了过来,它们感到了莫大的羞辱,顿时勃然大怒!
黑色的炼狱之火,从它们口中喷涌而出,要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焚烧成灰!
“唉,屡教不改。”
李长剑叹了口气。
“看来,一巴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啪!”
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耳光。
这一次,是左边那个脑袋。
炼狱之火,被这一巴掌,硬生生地给抽了回去。
“咕嘟。”
左边的脑袋,把那口火给咽了下去,喉咙里冒出一股青烟,眼睛瞪得滚圆,表情比中间那个还要精彩。
现在,只剩下右边那个脑袋了。
它嘴巴张着,火焰含在口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它看着左边和中间两个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同伴,六只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眼前这个扛着铁锹的家伙……
是个魔鬼!
“呜……”
它发出了一声委屈至极的呜咽,夹起了尾巴,庞大的身躯开始瑟瑟发抖。
“这就对了嘛。”
李长剑满意地点了点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记住,以后要做一条讲文明,懂礼貌的好狗。”
他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那些护山弟子,已经彻底傻了。
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我们是谁?
我们在哪?
我们的护山神兽,为什么在被一个农夫训话?
就在这时,李长剑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雄伟壮丽,直入云霄的离火圣宗。
他看着那些漂浮的仙山,恢弘的宫殿,以及那冲天而起的,象征着宗门气运的火柱。
他再一次,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啧啧啧。”
“搞这么大的排场,这得浪费多少土地资源?浪费多少建筑材料?”
“宗主说了,大道至简。”
“真正的强者,根本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衬托。”
“像我们宗门,连个山门都没有,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天当被,地当床,那才是真正的大气魄,大格局!”
他再一次,从宗主的教诲中,找到了理论依据。
“所以,为了帮助你们离火圣宗洗尽铅华,返璞归真。”
“我决定……”
李长剑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不是握着铁锹的那只手。
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老茧的右手。
“帮你们……一把。”
他想起了宗主大人又一句充满哲理的教诲。
——“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一巴掌拍扁,如果不行,就再来一巴掌。”
“宗主圣明!”
李长剑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一巴掌,就该用一巴掌来解决!”
他周身,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
也没有任何毁天灭地的法则波动。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挥下了自己的手掌。
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然而,就在他手掌挥落的刹那。
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
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手掌虚影,凭空出现在了九天之上。
它遮蔽了苍穹,取代了天日。
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每一道,都仿佛是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蕴含着天地的至理。
这一刻。
离火圣宗内,无数正在修炼,炼丹,吵架,喝茶的弟子和长老,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只正在缓缓压落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神之手。
“那……那是什么?”
一名正在擦拭长剑的内门弟子,喃喃自语,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天……天塌了吗?”
一名正在炼丹的长老,望着丹炉上空那片巨大的阴影,目瞪口呆,连丹炉炸了都毫无察觉。
离火圣宗的宗主,一名合道境九重的绝世强者,猛地从闭关中冲出,他看着苍穹之上的巨掌,感受着那股让他元神都在颤栗的,无可匹敌的伟力。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不!!!”
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咆哮。
然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巨掌,缓缓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只有一声,轻描淡写的。
“噗。”
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
声音过后。
天地,恢复了清明。
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只是……
原本那片仙气缭绕,宫殿连绵的离火圣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轮廓清晰的……
五指掌印。
整个宗门,连同下方的万里山脉,都被这一巴掌,干干净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山门前。
那两排护山弟子,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的眼神,空洞,涣散,嘴角流下了晶莹的口水。
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李长剑收回手掌,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平整。”
“光滑。”
“完美。”
“宗主见了,一定会夸我活儿干得漂亮的。”
他转过身,扛着铁锹,准备离开。
路过那只已经吓傻了的三头炼狱犬时,他停顿了一下。
他伸出手,在它唯一还清醒的那个脑袋上,慈祥地拍了拍。
“记住,以后要听话。”
“噗通。”
三头炼狱犬的最后一个脑袋,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很干脆地昏了过去。
李长剑摇了摇头,迈开脚步,嘴里又哼起了那欢快的小调。
“刨好了祖坟盖新房,盖好了新房好会客呀……”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个崭新的巨型掌印,和一群彻底怀疑人生的看门狗,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