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俞浡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醒来,情绪低落得像窗外阴沉的天空。他恹恹地画着图,效率极低,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宋鹤眠没有发消息来。
看吧,果然……热度过去了。
俞浡心里更凉了。
下午三四点,门铃响了。
俞浡心不在焉地走过去开门,当看到门外站着的身姿挺拔、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的宋鹤眠时,他彻底愣住了。
“学……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些干涩。
宋鹤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低落。他没有回答,只是很自然地走进来,将购物袋放在玄关,然后转身,伸手捧住了俞浡的脸。
“没睡好?”他的拇指轻轻抚过俞浡的眼下的阴影,语气是肯定的,而非疑问。
俞浡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和精准的洞察弄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慌忙低下头,想躲开他的触碰。“没……没有。”
宋鹤眠却不容他逃避,稍稍用力,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他的目光沉静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不安和伪装。
“俞浡,”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稳定,“看着我。”
俞浡被迫对上他的视线,在那双冷静的眼眸里,他看不到丝毫的游移或敷衍,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专注。
“我不知道你具体在担心什么,”宋鹤眠缓缓开口,语气平和而理性,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透彻,“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是一时兴起。”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予俞浡消化的时间。
“我三十岁了,俞浡。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的指腹依旧轻轻摩挲着俞浡的脸颊,带着安抚的力量,“我喜欢你,不是因为稻城的星空,也不是因为旅途的浪漫。是因为你是俞浡,是那个会偷偷画我、会因为一碗面开心、敏感又别扭、怕麻烦却又比谁都认真的俞浡。”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俞浡所有混乱的思绪,直指核心。
俞浡的眼眶瞬间红了。
宋鹤眠看着他泛红的眼圈,眼神软了下来。他松开手,转而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动作带着“男妈妈”式的包容和宠溺。
“别胡思乱想。”他语气放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他转身,拎起地上的购物袋,熟门熟路地走向厨房,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
俞浡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拿出新鲜的蔬菜、肉类,甚至还有一包他随口提过想吃的虾饺。水龙头被打开,洗菜的水声哗哗响起,伴随着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
这一切,充满了琐碎而真实的生活气息。
没有华丽的承诺,没有夸张的安抚。他只是来了,看穿了他的不安,然后用最平实的话语和行动,告诉他:我在,我认真,别怕。
那种被稳稳接住、被全然接纳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比任何激情时刻都更让俞浡感到震撼和安心。
他慢慢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宋鹤眠系着明显小了一号的卡通围裙(可能是俞浡之前超市凑单买的),动作熟练地切着菜。那画面有些滑稽,却又无比温馨。
“学长……”他轻声唤道。
宋鹤眠回头看他,额前有几缕卷发垂落,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精英的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嗯?”
“没什么,”俞浡摇摇头,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上,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体温和心跳,“就是……想抱抱你。”
宋鹤眠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传来,震动着俞浡的耳膜。
“好。”他应道,任由他抱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在这个平凡的傍晚,在充斥着油烟和食物香气的狭小厨房里,俞浡那颗因为戒断反应和自我怀疑而漂浮不安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他开始隐约感觉到,宋鹤眠愿意向他展示的,不仅仅是那个斯文精英、温柔“男妈妈”的一面,或许还有更多,属于真实的、完整的宋鹤眠的侧面。
而他们的故事,也从绚烂的旅途激情,开始沉淀入更深刻、更复杂的现实土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