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说我胆小鬼，她才是吧！”
星之女巫面露不解。
阿曼娜一听，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谁叫你不愿意进去的。”
星之女巫心虚地转移话题：“伊芙丽怎么样了？”
“没死。”
“喂！”星之女巫小声低呼了一句，她瞪大了眼...跟前的阿曼娜总有气到她的方法。
“好吧...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能怎么样。”阿曼娜领着人往自己的临时帐篷方向走去：“她可太有能力了，自己研制出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拿那玩意当糖吃。”
星之女巫操心的毛病犯了：“什么东西？有害？你没拦着她？”
她们行走在行色匆匆的女巫之间，偶有外出清理魔兽的小队路过，看到星之女巫和阿曼娜忍不住停下一秒脚步，她们相互简单地示意后便擦肩而过。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都有着自己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自己做的药片，没猜错应该是刺激大脑的东西，不过在她看来，只是用来提神醒目的吧。”
到了，边说着，阿曼娜掀起帐篷一角，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身后的星之女巫慢了一拍，声音被帐篷拦挡有些模糊：“那也不能...你...”
阿曼娜打断了她的话：“两日。”
“她忙了两日便吃了两日。”阿曼娜的目光直直落到掀开帘帐后星之女巫流露出不忍和担心的脸上。
她轻声说出一个大家都已然默认的事实：“这是必须的。”
“我们阻止不了，谁也无法阻止。”
这话落在星之女巫的耳里，听出了许多含义，她抿唇不语。
“你变得软弱了。”
一针见血的发言。
星之女巫倒在床铺上，这小小帐篷搭建的很简陋，就连床铺也不过是几张软被铺成的，周围边上就放了个水杯以外空无一物。
但这也够了，在这里的女巫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没办法不这样...”星之女巫一只手臂挡在眼睛上，她的周身笼上脆弱的色彩，这和大众眼中一直平稳给人安定力量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在这窄小的空间里和好友袒露心声：“这和那一次不一样，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
阿曼娜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百年前那场魔兽侵袭的大战，她们就是这样一路相扶持着走过来的，那会的她们还只是个刚摆脱新生女巫名头的家伙。
时间带来的变化是让人愉悦又恐惧的。
无论是星之女巫还是阿曼娜都比百年前更要强大，可那些曾经率领过她们前进的前辈们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而她们却成为了足以接过女巫意志的领头者。
星之女巫冷笑了一声：“他们在四个区域的地下都埋藏了许多魔素罐，北境之森这里不过是爆发的第一点，真是难为他们了，能够在短时间里储存到那么多恶兽魔素用来激化。”
“是靠着那些莫名大量行动的冒险者们做掩护吧。”阿曼娜早有所预料，对她说的这些并不惊讶，她们早在第一日的时候就发现了苗头：“北区的浓度最高，养成了巨魔，而剩下三区即便我们早早传递消息，也只能避免一部分。”
“是。”星之女巫应了一声，有些烦躁地抿唇：“现在只有南区算是最为安全的区域，大部分人类都在往那撤离。”
阿曼娜回忆了一番：“掌管南区的落日帝国倒还算‘安分’。”
落日帝国新一任国君似乎并不爱交际，从情报上来看，他们在当初另两个帝国联手并试探派出人员交涉时算不上愉快，只不过看在帝王面子和维护和平的份上接纳了一些他国‘使者’在境内逗留。
想来南区的危机就是在那时埋下的，不过也正因为国君的举动，让南区所埋藏的魔素罐最少，目前魔兽暴动的频率还算是在掌握之中。
“谁知道呢。”星之女巫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现在的她看起来格外具有攻击性。
不过在阿曼娜看来，私下里星之女巫的脾气在这几日变得更像小孩子了。
想到某个关键词，阿曼娜有片刻的愣神。
躺在床铺上的星之女巫继续说着：“魔素罐还有些埋藏地很深，不过应该是少数了，占卜女巫们有在帮忙推算...那个东西很危险，你也要注意。”
星之女巫从不会莫名反复提起一个东西，阿曼娜回过神来有所猜测：“今天你遇到了什么？”
空气好像停滞了一秒，短暂的沉默后，星之女巫说到：“有女巫运气不好，引爆了。”
就在她的面前，被罐子里巨量的魔素笼罩着速度极快地腐蚀掉了，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星之女巫静静地闭上眼，她还能回忆起那双只来得及露出错愕的眼神。
阿曼娜倒水的动作也停滞了，好半晌沉默地放下杯子：“这不怪你。”
星之女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可她却始终没办法释怀，星之女巫微微睁开双目，余光瞥向阿曼娜平静的面容，心底莫名有阴暗的情绪滋生。
反人类派...或许，可能，她真的把人类看得太好了，星之女巫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愚蠢到做出那样的举动，让这个世界、让这么多无辜者为他们买单。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回忆起那些明明还在身侧共同奋战下一秒便悄无声息被夺走的生命。
星之女巫的目光无所安放地游移，她的思绪很乱，身上的暗伤隐隐作痛，药效消失后，体内得不到缓解的干涸魔素让她的大脑又一次钝痛起来。
“别多想！”
干燥冰冷的两双手交叠，阿曼娜狠厉地斥责了一声。
阿曼娜实在是了解对方，看到对方那无意识的举动便明白对方的状态不对。
她紧紧锁着眉头，一只手强迫地盖上星之女巫的双目，语调变得平缓：“你被那些恶兽影响了。”
“下一次开始，提前三个钟头和我交换。”
按照第一日的安排部署，星之女巫和阿曼娜都能够很好地调配好时间，但这一场爆发越来越烈，后方的补给不再跟得上前线的消耗，这显然是个持久战，不得已阿曼娜只得减少外出时间。
手心被不断扑朔的睫毛轻轻来回抚过，阿曼娜明白了星之女巫的焦躁：“别担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我有点想老师了。”
星之女巫的老师是个极为出色的白魔素女巫，那是个身为白魔素女巫却能拥有高强的战斗技巧和能力的人，百年前的战斗正是由这样一位女士带领着大家走向胜利。
而现在，在现今女巫之中名望最高的星之女巫接过了这面旗帜。
“我...能做好吗？”
阿曼娜感受到手心有些潮湿，她不动声色地为她擦拭，坚定异常：“你可以。”
刚说完阿曼娜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不管怎么样，还有我。”
她不会被恶兽影响变得软弱，不会忘记她的目标，还有人在等着她们回家。
星之女巫抓紧了阿曼娜的手：“奥菲利亚。”
“她不会出事的。”阿曼娜安抚着：“你不是早就占卜过？化险为夷，何况你应该更多信任孩子一点。”
阿曼娜想到临别前安安的眼神：“孩子比我，比我们想象地更要坚强和勇敢。”
她对她说，许愿这一次的顺利和平安。
而她也立下了誓言。
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为此付出努力，在前往胜利的曙光前，阿曼娜不允许同伴就此倒下。
不过...
“你看起来真的被恶兽影响的神志不清了。”阿曼娜有些无语：“希望你清醒过来后不会想着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这会星之女巫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星之女巫。
阿曼娜叹气：“可惜了，没有药剂，不然得再灌你一次。”
星之女巫露出一点笑：“你这家伙。”
“别说我，伊芙丽要是能抽空估计也会扎你一针。”
“我已经不怕打针了。”
“脑袋还疼吗？”
“嗯。”
“下次省着点用，真用完了你就该真死了。”
星之女巫忍不住瘪起嘴，嘀咕了一句：“你...说点好的嘛...”
“那就祝我这一次一拳把巨魔打爆，大家都能回去睡觉。”
“噗嗤...行啊，那就要仰仗你了。”
...
“再陪你一会，我要走了。”
“...嗯。”
星之女巫接着说到：“你和以前还是一样，比我坚定地多了，我总以为我成长了，看到你却发现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没什么不好，你是你。”阿曼娜无所谓道。
阿曼娜突然回忆到从前的某个时候：“还记得那会我们的想法吗？”
“嗯？”星之女巫轻轻哼出鼻音，很快跟上了思路：“啊...你还记得啊。”
昔日的光阴似有回声。
‘总算结束了，回去休息。’
‘明天再来。’
百年前的战斗中，黑发女巫和白发女巫背靠背，眼神坚毅地看着包围住她们的恶兽，在鲜血和汗水中，她们倒在满地恶兽尸体上。
两位女巫都笑了起来：“明天见。”
这一次，她们也会迎来明天，不止明天。
星之女巫浮躁的心，好像落到了宽叶上，一下就变得平稳安定。
阿曼娜有一搭没一撘的提及以前的事情，星之女巫时不时应和着几声。
“也不知道克洛洛收到信时是什么样...她...”阿曼娜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
有好半晌没听到星之女巫的回应了，她松开帮人遮掩双目的手，入目是星之女巫恬静的睡容。
看着对方完全舒展开的眉宇，阿曼娜轻笑了一下，动作轻缓的站起身。
她掀开帐篷的一角，目光落向她马上要去往的北境之森战场。
“晚安...也可能是早安，蒂亚瑞拉?卡里希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