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笨拙却温暖的拥抱之后，林默和云瑶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新阶段。那层看不见的薄冰似乎被打破了，空气中时常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意。云瑶依旧会严格执行《恋爱守则》，但眼神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林默则像是拿到了某种特许，开始小心翼翼地、循序渐进地增加一些情侣间应有的亲密互动，比如过马路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或者在她专注研究凡间事物时，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每一次，云瑶都会先是一僵，耳根泛红，但最终都会默许，甚至偶尔，在林默没有主动时，她会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暗含期待的眼神瞥向他，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今日的凡间亲密礼仪，尚未履行？”
这天是周末，阳光正好。林默看着窗外，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是时候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符合凡间标准的正式约会了！
“云瑶，”他走到正在用平板电脑观看《凡间情侣相处之道（进阶篇）》的云瑶身边，“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约会吧？”
“约会？”云瑶从视频中抬起头，屏幕上正播放着情侣在游乐园嬉戏的画面。她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视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便是如影像中所示，进行一系列旨在增进感情的共同活动？”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默笑着点头，“我们去看看电影，再逛逛，吃个饭，就像……就像寻常凡间情侣那样。”
云瑶沉吟片刻，似乎在脑中快速检索《守则》相关条款，确认没有冲突后，才郑重地点点头：“可。本仙……我，需稍作准备。”
这一“准备”，就是整整一个小时。
当云瑶再次从卧室走出来时，林默眼前一亮。她换下了一贯穿着的、带有明显仙界风格的改良长裙，穿上了一件林默之前给她买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虽然款式简单，但穿在她身上，依旧难掩那份清逸出尘的气质。她甚至学着凡间女孩的样子，将长发扎成了一个清爽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
只是她的表情依旧带着几分仙子的严肃，仿佛不是去约会，而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外交会谈。
“如……如何？”云瑶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如此“凡俗”的装扮。
“很好看。”林默由衷地赞美，走上前，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特别好看。”——今日第一次夸赞，完成。
云瑶的脸微微泛红，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没有挣脱。
第一站，电影院。
林默选了一部近期口碑不错的浪漫爱情片，他觉得这应该比较符合约会的氛围。取票、买爆米花和可乐，云瑶对这一切都感到新奇。她指着爆米花机器里飞舞的玉米花，小声问林默：“此物……可是凡间的新型炼丹术？”
林默忍俊不禁：“算是吧，炼的是快乐。”
找到座位坐下，影厅灯光暗下，巨大的银幕亮起。云瑶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身体坐得笔直，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仿佛在分析什么阵法布局。
电影开场是一段男女主角初遇的唯美镜头，伴随着轻柔的音乐。云瑶看得十分专注，时不时还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理解凡人的情感逻辑。
当放到男女主角因为误会而争吵时，云瑶忽然凑近林默，用气声严肃地问：“此二人既已互表心意，为何不立下《仙侣守则》明确权责？若有规则约束，何来此等无谓争执？”
林默：“……” 他差点被爆米花呛到，压低声音解释，“那个……凡间恋爱，有时候就是会有这种情绪波动和误会，这叫……戏剧冲突。”
云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观看，但表情更加凝重了，仿佛在观摩一场极不效率的情感管理失败案例。
电影进行到高潮部分，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影厅里弥漫着浪漫的气氛，不少情侣都依偎在一起。
林默偷偷观察云瑶的反应，只见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赞同？
她再次凑过来，语气带着明显的困惑：“此等行为，于凡间而言，竟也是‘常态’？在如此潮湿不洁之境，进行此等密切接触，极易沾染寒气，有损灵台……呃，有损健康！实非明智之举！”
林默扶额，感觉自己带仙子来看爱情片是个巨大的错误。他试图解释：“这只是一种艺术表现手法，象征他们感情的炽热，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便是莽撞。”云瑶一本正经地反驳，“契约精神首要便是珍视自身与道侣，岂可如此轻率涉险？”
林默彻底放弃了解释。他默默地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决定还是安静地看完这部电影比较好。
然而，云瑶的“观影指导”并未结束。当电影里出现男主角为女主角准备生日惊喜的桥段时，她若有所思；当出现女主角为爱放弃梦想时，她眉头紧锁；当结局男女主角解除误会重归于好时，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尚算圆满”的表情，并总结道：“虽过程多有冗余波折，幸而最终回归正轨。若早依规则行事，当可节省至少三成时日与心力。”
林默：“……” 他感觉以后还是带她看纪录片或者科普片比较安全。
电影散场，走出影厅，重见天日。 云瑶似乎松了口气，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学术研讨。
“凡间此等‘影像艺术’，虽情感表达过于外放，逻辑亦有待商榷，但……”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观摩一番，倒也……有助于理解凡人之思维模式。”
这大概是她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林默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补充一下刚才‘学术研讨’消耗的精力。”
午餐林默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 他想着电影院的“失败”，决定在用餐环境上找补回来。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精致的餐具。云瑶对用餐环境表示满意：“此地气息尚算清静，合乎规制。”
点餐时，林默耐心地给她介绍牛排的熟度、意面的口味。云瑶听得认真，最后选择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和一份蘑菇汤。
当食物上桌，云瑶看着盘中的牛排，没有立刻动刀叉，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纹理，又嗅了嗅味道，然后点了点头：“火候掌控尚可，灵气……嗯，食材品质中等偏上。”
她拿起刀叉，动作起初有些生疏，但很快便模仿着旁边桌客人的样子，优雅地切下一小块牛肉，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此凡间肉食，烹制之法倒是别具一格。”
看来美食是通用的语言。林默松了口气。
用餐过程中，林默细心地帮她添水，将面包篮推到她面前，在她嘴角沾到一点酱汁时，很自然地拿起餐巾帮她轻轻擦掉。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云瑶再次僵了一下，脸颊微红，但这次她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垂眸，低声说了句：“多谢。”
饭后，两人在附近的商业街散步消食。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云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戒备地审视每一个路人，而是放松了许多，偶尔会对一些有趣的店铺招牌或者街头艺人的表演投去好奇的目光。
路过一家花店时，林默停下脚步，买了一小束淡紫色的薰衣草，递给云瑶。
“送给我？”云瑶有些意外地看着那束散发着宁静香气的小花。
“嗯，凡间约会，男孩子送花给女孩子，是很常见的事。”林默笑着说，“喜欢吗？”
云瑶接过花束，低头轻轻嗅了嗅，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香气清冽，有宁神之效。甚好。”她抬起头，看着林默，眼神明亮，“今日……此次约会，虽与影像中所见不甚相同，但……我亦觉愉悦。”
没有仙术造成的乌龙，没有《守则》引发的争议，只有平凡的相处和一点点笨拙的靠近。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天，却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林默看着她捧着花束、眉眼柔和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他伸出手，再次牵住她那只空着的手，这一次，他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
“你愉悦就好。”他笑着说，“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约会。”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手牵着手，捧着一束小小的薰衣草，融入这凡尘俗世的人流中。
仙子的第一次正式凡间约会，尽管充满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学术探讨”，但最终，还是在美食、鲜花和夕阳中，落下了温馨的帷幕。
回到家中，云瑶找了个花瓶，郑重地将那束薰衣草插好，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玄股仙从电脑前抬起头，推了推不知从哪弄来的老花镜，看了看那束花，又看了看脸色比平日柔和许多的云瑶，以及旁边一脸满足的林默，捋着胡子了然地点点头：“唔，看来今日这凡间‘经济’之外的活动，收益亦是不菲啊。”
林默和云瑶相视一笑。
或许，仙凡恋爱的“收益”，本就不在灵石多少，而在于这点点滴滴、跨越界限的温暖与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