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初的江南某个闭塞水乡,由镇上一位老人的手札记载流传下来。
水乡有座石桥,叫“同渡桥”,桥畔有棵百年老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老槐树下,常年坐着一个卖“合欢圆子”的老妪,人称“槐婆”。
她卖的圆子,糯米搓成,馅料不明,但香气扑鼻,吃下去满口生津,回味悠长。
更奇的是,据说感情不睦的夫妻吃了,能和好如初;心有嫌隙的朋友分食,能冰释前嫌。
然而,镇上真正的老人,都会悄悄告诫自家小辈:
槐婆的圆子,吃不得。
尤其不能与关系本就不深的人分食。那不是普通的吃食,里面掺了“共食咒”。
一同吃下圆子的人,命运便会短暂地纠缠在一起,福祸相依。
若是与心术不正之人共食,或是对方命格有异,轻则倒霉破财,重则……会被对方“借”走运道,甚至替对方挡了灾劫。
这年,镇上搬来一个外乡的年轻书生,名叫柳明,赁了桥头一间小屋苦读,准备科考。
他为人单纯,不知本地禁忌。
见槐婆的圆子香气诱人,价格又廉,便时常买来当点心。
一日,柳明在桥上遇见一个同样赁居在此、自称是游方郎中的中年汉子,姓吴。
吴郎中能说会道,主动与柳明攀谈,言语间颇为投契。
晌午时分,吴郎中指着槐婆的摊子笑道:“柳兄弟,相见即是有缘,我请你吃碗圆子如何?”
柳明推辞不过,又见那圆子实在诱人,便答应了。
槐婆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两人一眼,默默盛了两碗圆子递过来,嘴角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弧度。
柳明与吴郎中就在老槐树下,分食了那两碗“合欢圆子”。
圆子入口软糯,馅料带着一种奇异的甘甜,确实美味。
自那日后,柳明便觉得与吴郎中更加亲近了些,时常一同谈天说地。
吴郎中也对他照顾有加,偶尔还送他些提神醒脑的“药茶”。
然而,怪事开始发生。
柳明发现自己读书时常精神恍惚,记性也变差了。
原本清晰的思路,变得如同浆糊。
夜里多梦,总梦见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药铺,看着吴郎中在昏暗的油灯下,研磨一些奇形怪状的草药,嘴里还念念有词。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原本健康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小毛病,时而无缘无故地头晕,时而心慌气短。
而那个吴郎中,却似乎愈发精神矍铄,面色红润。
一日,柳明去镇外访友,回来时天色已晚。
路过一片荒坟时,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他遍体生寒。
他隐约听到坟地里有凄切的哭声,吓得他加快脚步,仓皇逃回住处。
当晚,柳明就发起了高烧,胡话不断,说明里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掐他脖子,向他索命。
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惊吓过度,邪风入体,开了几副安神驱邪的药,吃下去却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这时,那吴郎中提着药箱来了。
他看了看柳明的状况,对柳明的书童说:“柳兄弟这是撞了厉害的‘墓邪’,寻常药石无用。我有一祖传秘法,或可一试,但需至亲之人一滴中指血为引。”
书童无奈,只好刺破自己的中指,滴了几滴血在吴郎中拿出的一道符水上。
吴郎中装模作样地做法,将符水喂柳明喝下。
说也奇怪,柳明的高热竟真的慢慢退了,人也清醒过来,只是极其虚弱。
镇上一位深居简出的瞎眼老道士,听闻此事后,让人搀扶着来到柳明住处。
他用干枯的手在柳明额头、胸口摸了摸,又问了共食圆子以及与吴郎中交往的细节,脸色骤变。
“糊涂啊!你中了那‘借命郎中’的奸计了!”老道士顿足道,
“那槐婆的圆子,便是‘共食咒’的引子!你与他分食,便结了‘同命契’!他那些‘药茶’,是在慢慢转换你二人命格!那荒坟索命,本是他的劫数,却因这‘同命契’,转嫁到了你的头上!他取书童的血做法,看似救你,实则是用与你亲近之人的阳气,彻底斩断你自身福缘与他的联系,将灾劫完全固在你身上!你这是替他挡了死劫啊!”
柳明听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回想种种诡异,这才恍然大悟!
老道士叹道:“那吴郎中,定是命中有大缺,需寻一年轻、命格清正之人‘搭桥’,转嫁灾厄。如今契约已成,灾劫已固,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果然,柳明的身体自此一落千丈,虽然捡回一条命,却缠绵病榻,再也不能读书科考,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而那个吴郎中,在柳明病重期间,就收拾行李,悄然离开了水乡,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后来在别处发了财,也有人说他终究未能逃过天道轮回,暴毙他乡。
自那以后,“槐婆”的摊子也莫名消失了,那棵老槐树仿佛也失去了生机,日渐枯萎。
“莫与陌生人分食不明之物”的禁忌,在水乡变得更加深入人心。
老人们常借此告诫晚辈:吃进嘴里的东西,连着身家性命。
无缘无故的善意,背后可能藏着索命的钩子。
那看似美味的“合欢圆子”,链接着的可能是将他人的厄运转嫁给你的恶毒咒法。
谁也不知道,那消失的“槐婆”和“吴郎中”,是否又在另一个地方,用着类似的手段,寻找着下一个天真无知、命格清正的“替身”。
而那“共食咒”的阴影,也如同水乡终年不散的薄雾,提醒着人们,有些饭,不能乱吃;有些人,不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