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刚亮，校园里梧桐树的影子老长老长，就像一群懒猫趴在地上。姜悦兮踩着一道影子往前蹦跶，脚边裙摆晃个不停，手里捏着沈墨渊刚扔给她的纸鹤。这纸鹤不是昨天匿名信折的那只，是新的浅蓝色纸鹤，翅膀尖还沾着排练室地板上的灰呢。
“你又折纸鹤啦？”她一边走一边问，“你是不是觉着这样挺文艺的？”
沈墨渊走在她左边，手插裤兜，听她这么问，就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人真是……”姜悦兮翻了个白眼，“别人送花送奶茶，你倒好，送折纸，还是用作业本边角料折的。”
“你喜欢。”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你咋知道我喜欢？”她扭头看他。
他没回答，嘴角却往上翘了翘。
她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头咬住嘴唇，假装研究纸鹤翅膀。
两人走到湖边小径，风从湖面吹来，带着点凉意和荷花香。路灯的光照在湖面上，碎成一片片亮晶晶的，跟糖霜似的。姜悦兮坐到长椅上，拍了拍旁边位置，说：“来，坐这儿，我给你讲个秘密。”
沈墨渊坐下，肩膀挨着她，没说话。
“我小学时候可胖啦！”她突然笑起来，“穿裙子都勒出一圈肉，体育课跑步全班都笑我，说我像小熊猫滚山坡。”
沈墨渊侧头看她，认真地说：“现在不胖。”
“废话！我都十八岁了好不好！”她戳了戳他胳膊，“我跟你说，我那时候为了减肥，每天早上偷偷爬六层楼，有一回踩空，摔楼梯上了，膝盖磕破一大块，哭得那叫一个惨，我妈还以为我被绑架了。”
沈墨渊嘴角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你还笑？”姜悦兮瞪他，“你知道最惨的是啥不？我摔完坐在楼梯口哭，班主任路过，以为我谈恋爱失败了，直接给我写了张心理辅导预约单！”
这次沈墨渊真笑了，肩膀微微抖着，手撑着额头，耳朵尖都红透了。
姜悦兮看着他笑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平时他总是一副高冷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现在居然因为她的糗事笑成这样，就好像阳光照进了冰窖。
“喂。”她戳了戳他，“你小时候有没有啥丢人的事儿？”
沈墨渊收了笑容，沉默几秒，突然说：“我七岁那年，以为自己是超人。”
“哈？”姜悦兮眼睛都亮了，“然后呢？”
“然后我从阳台跳下去了。”
“你疯啦！”她猛地坐直，“没摔死啊？”
“楼下晒着被子。”他语气平平，“我妈刚洗完三大床棉被，堆得老高。”
姜悦兮愣了几秒，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靠在他肩上：“你这也太离谱了！你还活着真是奇迹！”
沈墨渊没躲开她，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我当时觉着，只要跳下去就能飞。”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不？”她抬头看他。
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眼睛又黑又亮，就像藏着星星的夜空。他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却特别温柔。
姜悦兮突然感觉脸颊发烫，赶紧低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着纸鹤翅膀，把折痕都揉皱了。
“其实……”她声音变小了，“我一直觉着你不像表面那么冷。”
“哦？”他挑了挑眉。
“你记得我第一次穿高跟鞋排练摔倒那次不？你以为我没看见，其实你蹲下来帮我扶鞋带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沈墨渊愣了一下。
“还有上次下雨，你自己都没伞，却把外套披我头上，自己淋回去感冒了三天。”
她越说声音越小，“我就寻思，这个人是不是……其实挺在意我的？”
沈墨渊没动，呼吸却慢了下来。
姜悦兮咬着嘴唇，心跳快得不行。她平时可不是不敢表达的人，可面对他，就怕说多了他会往后退。
“沈墨渊。”她突然叫他名字。
“嗯。”
“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沈墨渊转过头，目光平静：“你说呢？”
“我不知道。”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就是怕，万一你心里还装着谁……”
他突然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他。
“姜悦兮。”他叫她名字，声音低得像风，“要是我喜欢别人，会每天陪你排练到晚上十点？会因为你一句‘肩膀酸’就记三个月？会把匿名信折成纸鹤送你？”
她眼眶有点热，嘴硬道：“那你咋不早点说啊！”
“你现在这不就知道了？”他松开手，指尖擦过她脸颊，有点痒痒的。
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不大，却挺坚定：“那你以后不准再装高冷了，听到没？”
沈墨渊看着她，眼神慢慢软下来，就像融化的巧克力。
“好。”他说，“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啥？”
“别再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排练。”他皱着眉，“上次你差点扭到脚踝，我心跳都停了。”
姜悦兮愣住，接着笑起来：“你还记得啊？”
“记得。”他点点头，“你每摔一次，我心里就多一道疤。”
她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这次不是剧本要求，是真想哭。
“那你以后……”她吸了吸鼻子，“别让我担心，行不？”
沈墨渊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伸手把她拉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都快碰上了。
“行。”他低声说，“只要你别让我一个人扛。”
她点点头，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热乎乎的。
他没擦，就让那滴泪留在手背上，就像个无声的承诺。
远处教学楼传来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叮叮当当响着，就像给这一刻伴奏似的。
姜悦兮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手指还捏着那只纸鹤。风挺大，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动了纸鹤的一只翅膀，轻轻颤动着，好像要飞起来。
“沈墨渊。”她小声叫他。
“嗯？”
“你觉着……我们现在算情侣不？”她问得小心翼翼，就像第一次偷吃糖的小孩。
他没马上回答，低头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心跳加速。
“你觉着呢？”他反问。
她咬住嘴唇，脸涨得通红。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来，牵起她的手：“走。”
“去哪儿？”她迷迷糊糊地被他拉着走。
“去买奶茶。”他说，“情侣第一件事儿，得喝同款。”
“你这逻辑真奇怪！”她笑着追上去，“谁规定情侣就得喝奶茶啊！”
“我规定。”他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笑，“你喝芒果布丁的，我喝纯茶的，刚好配成一对。”
姜悦兮愣住，接着笑得眼睛都弯了：“你居然还记得我喜欢芒果布丁！”
“废话。”他松开她的手，却又自然地勾住她的小指，“你喝奶茶时总先把布丁吃完，杯子都要舔干净。”
她脸更红了，没挣开他的手指，反而轻轻回握。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交缠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谁的轮廓了。
走到奶茶店门口，沈墨渊松开手去掏钱包，姜悦兮站在他身后，突然踮起脚，轻轻在他后颈亲了一下。
他动作停住，整个人僵在那儿。
她飞快往后退一步，笑嘻嘻地说：“这是今晚的勇气奖励！”
沈墨渊慢慢转过身，耳朵尖红得要滴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往前一步，靠近她，声音低哑：“那下次排练，我带剧本过来，写一句新台词——‘我爱你’。”
姜悦兮心跳都停了，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沈墨渊已经转身推开店门，风铃叮叮作响，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准备好接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