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剪刀往桌上一撂,刀尖冲着衣袋,像给那条露背裙判了死刑。她没急着缝,反而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照了照。
“怎么,怕改完不好看?”沈墨渊靠墙站着,声音不急不慢。
“不是。”她歪着头,镜子里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在想,待会儿要是摔了,是先护脸,还是先护裙子。”
“不会摔。”他说,“你昨天踩点三次,一次都没差。”
“可有人巴不得我摔。”她收起手机,抬眼看他,“你说她为啥不干脆剪断肩带?非得拆了重缝,还留个纸条?”
“想让你自己发现。”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慌,然后怀疑这衣服还能不能穿。这是心理战。”
她冷笑一声:“她要真懂心理,就该知道——我越被人盯着,越不会出错。”
社长抱着一摞节目单一头冲进来,脸色发白:“悦兮,林悦刚在后台说……说你舞鞋卡扣松了,怕你演出时摔,特意帮你修了。”
姜悦兮和沈墨渊同时转头。
“她修的?”姜悦兮挑眉,“那可真是好心。”
“她还说……”社长咽了口唾沫,“说你高中那次文艺汇演,她也帮你调过耳麦,结果你拿了第一,她连上台资格都没捞着。”
姜悦兮笑了:“哦,原来她记到现在。那会儿她报的是独唱,我是舞蹈,八竿子打不着,也能扯出恩怨来?”
沈墨渊突然开口:“舞鞋现在在哪?”
“柜子里锁着。”姜悦兮拍了拍包,“密码是你生日,你说过。”
“可她知道密码。”沈墨渊盯着她,“你高中那会儿,是不是在朋友圈晒过生日蛋糕,底下有人评论‘999爱你’?”
她一怔:“……好像是。”
“林悦评的。”
她眯起眼:“所以她早就知道我密码?我还一直没换?”
“不是没换。”沈墨渊语气没变,“是你觉得没必要。那时候,谁会动你柜子?”
她沉默两秒,猛地拉开包翻钥匙,打开柜门。舞鞋盒还在,但她没伸手,蹲下身,手指顺着柜底边缘慢慢蹭。
指尖一卡。
她缓缓抽回手——指甲缝里嵌着一根细金属丝,像是从锁芯里刮出来的。
“有人撬过。”她说。
沈墨渊接过盒子,打开鞋盒,拎起一只舞鞋翻看。鞋跟内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横过卡扣。
“不是修。”他声音冷了,“是动了手脚。表面看着好,里面被磨薄了。跳到一半,一用力,咔。”
姜悦兮盯着那道痕,忽然笑出声:“她可真够拼。又是衣服又是鞋,恨不得把我拆了拼回去。”
“她不止想让你出丑。”沈墨渊合上盒盖,“她是想让你伤。舞者摔了,轻则脚踝,重则脊椎。到时候,没人说你实力,只说你运气差。”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那她一定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不是输,是被人当棋子使。”
社长脸色发青:“那……还上吗?要不换双鞋?”
“换?”姜悦兮摇头,“她费这么大劲给我准备‘惊喜’,我不收,多不给面子?”
“可太危险。”
“所以得改。”她拿起剪刀,走向那条露背裙,“她动我的鞋,我就动她的局。她想让我摔,我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稳得离谱。”
她剪开肩带内衬,抽出几根线,又从包里翻出一卷银色胶带,一圈圈缠在卡扣断裂处。
“你这是……”
“临时撑住。”她比了比,“十分钟够了。高潮就那几秒,落地前我收力。”
沈墨渊看着她,忽然说:“跳完,直接下台,别停。”
“为啥?”
“她如果真动手,最后一步才是杀招。”他眼神沉了,“别给她靠近的机会。”
她点头,把舞鞋塞回盒里,锁上柜门。
“行了。”她活动手腕,“等我炸场。”
七点五十分,礼堂后台人挤人。姜悦兮站在角落,沈墨渊递来一瓶水。
“别喝。”他低声,“她可能动过饮水机。”
她挑眉:“这么阴?”
“防着点。”他拧开自己那瓶,“我这瓶你喝。”
她接过,仰头灌了两口,递回去:“那你喝我的。”
他顿了顿,接过也喝了一口。
她笑:“这叫共饮同心水,比穿同款还灵。”
他耳尖微红,没吭声。
八点整,主持人报幕。姜悦兮深吸一口气,站到侧台入口。
音乐响前,她看见林悦从观众席起身,朝后台走来。
“悦兮!”她笑着招手,“加油啊!我特意坐前排给你录像!”
姜悦兮点头,没说话。
林悦走近,压低声音:“你鞋卡扣我修过了,应该没问题。别辜负我的好意。”
姜悦兮盯着她,笑了:“你修的?那我得谢你——敢动我鞋的人,你是头一个。”
林悦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挺会演。”姜悦兮往前一步,“可惜演得不够。真好心的人,不会等到演出前才提修鞋。”
林悦后退半步:“你别误会……”
“我有没有误会,待会儿就知道。”她转身面向舞台,“真祝福还是假好意,台上见分晓。”
音乐炸起。
她抬腿上台,灯光砸下,全场静。
第一个动作就是高抬腿旋转,脚尖绷直,落地稳得像钉进地板。
台下有人倒吸一口气。
她没停,动作连成一片,每个转身都卡在节拍上。前排,林悦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高潮来了——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单脚落地。
她助跑,起跳,旋转,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
落地瞬间,右脚卡扣“咔”地轻响。
她早有准备,脚尖点地即收力,顺势滑步卸掉冲击,动作顺得像设计好的收尾。
掌声炸开。
她稳稳站着,呼吸平稳,嘴角扬着。
下台时,林悦迎上来,声音发抖:“你……你没事吧?卡扣是不是松了?”
姜悦兮停下,直视她:“你说呢?”
“我……我是担心你……”
“担心?”姜悦兮从包里掏出舞鞋盒,打开,把那只带划痕的鞋举到她眼前,“你修的?修成这样?”
林悦脸色刷白:“这……不是我……”
“不是你?”姜悦兮冷笑,“那你刚才为啥盯着我落地的脚看?看你‘修’的效果?”
“我没有!”
“行。”姜悦兮合上盒盖,“那咱们去社长办公室,把鞋交上去。顺便问问——昨天谁值日,谁碰过柜子,谁动过饮水机。”
林悦猛地后退:“你凭什么怀疑我?”
“凭你三次提鞋。”姜悦兮逼近一步,“凭你修了个没人知道的卡扣,凭你坐前排录像,镜头却抖得不像在拍我,像在等我摔。”
林悦嘴唇发白:“你胡说!”
“我胡说?”姜悦兮从裤兜掏出那张纸条,展开,“那这个呢?‘你以为你赢了?’写得还挺有文化。是你打印的吧?怕留笔迹。”
林悦眼神闪了闪:“那……可能是别人……”
“别人?”姜悦兮笑了,“整个社团,只有你高中认识我,只有你知道我生日密码,只有你有机会碰我柜子。你说巧不巧?”
林悦张了张嘴,转身想跑。
沈墨渊不知什么时候堵在通道口,挡住了她。
她僵住。
姜悦兮慢慢走近,声音不高:“林悦,我不怕你搞我。我只怕你搞完还装清白。但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把鞋、纸条、监控全交学生会。”
林悦猛地抬头:“你有监控?”
“礼堂四个摄像头。”沈墨渊开口,“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谁进出后台,都有记录。”
林悦脸彻底白了。
“现在。”姜悦兮把鞋盒往她面前一递,“选吧——是你自己说,还是等监控放出来,全校都知道你半夜两点溜进后台,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