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早上醒来的时候,右脚踝还隐隐作痛。她伸手摸了摸绷带,又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七点十五。
“完了完了,第一节课要迟到了!”
她撑着床沿想坐起来,结果脚一动就抽了一下。正咬牙准备单腿蹦去衣柜,门铃响了。
“谁啊?”她喊了一声。
“送早餐。”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愣住:“你不会吧……真来了?”
门开后,沈墨渊拎着两个纸袋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白t和深色长裤,头发刚洗过,额前还挂着水珠。
“你怎么从家里直接过来的?”她往后退了半步,让他进来。
“顺路。”他把袋子放在桌上,“豆浆油条,还有你昨天说想吃的糯米鸡。”
“谁说我想要了。”她嘴上否认,眼睛却盯着那盒糯米鸡没挪开。
他瞥她一眼:“论坛帖子底下第三条评论,‘今天好累,好想吃一口热乎的糯米鸡’。”
“你连这个都看?”她脸微红,“太闲了吧你。”
“刚好刷到。”他拉开椅子坐下,“脚还能动吗?”
“勉强。”她试着踩地,立马皱眉,“走路是别想了,估计得靠轮椅撑几天。”
“书包我帮你整理了。”他起身打开衣柜,“衣服也拿好了,在床上叠着。”
她瞪大眼:“你进我房间翻东西?”
“宿管给的备用钥匙。”他说得坦然,“应急小组有权在成员伤病期间提供生活协助。”
“你还真把自己当组长了。”
“评分系统认的。”他把书包背上肩,“走吧,上课。”
“等等!”她急忙抓过手机塞进兜里,“我自己推轮椅就行,你别全程跟着,怪尴尬的。”
“随你。”他站在门口,“但迟到的话,我不负责解释原因。”
她哼了一声,手刚碰到轮椅把手,他又递来一根折叠拐杖。
“备用方案。”他说,“教室在四楼,电梯经常挤不上。”
她接过拐杖试了试,发现高度刚好,握把还套了软垫。
“这都能提前准备好?”
“军训后勤组实习过。”他淡淡道,“对常用器械有研究。”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路上遇到几个同班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姜悦兮你这是……拍戏受伤了?”
“扭的。”她笑,“走路太帅,地面承受不住。”
沈墨渊在旁边低声道:“她说高跟鞋是战靴。”
“喂!”
周围人笑出声,气氛轻松了不少。
到了教学楼,果然电梯口排了长队。沈墨渊看了眼时间:“走楼梯。”
“你开玩笑吧?我一只脚能跳三级就算厉害了。”
“不是你跳。”他转身背对她,“上来。”
“又来?”她犹豫,“这可是四楼。”
“二十分钟爬一次,比等电梯快。”他催促,“再磨蹭真迟到了。”
她咬咬牙,搭上他肩膀。他一手托住她腿弯,稳稳起身。
“你是不是偷偷练过?”她趴在他背上小声问。
“体能测试满分。”他脚步平稳,“而且你比我上次背的时候轻了。”
“我什么时候被你背过?”她不服气。
“校医院那次。”他语气自然,“你忘了,还掐我脖子说‘我明明很标准’。”
她耳朵一热:“谁记得那种话……”
他轻笑一声,没再接话。
爬到四楼时,正好赶上预备铃。他把她放到座位上,顺手把拐杖靠在桌边。
“笔记用哪种颜色笔做标记?”他拉开她书包,“蓝色还是绿色?”
“蓝色。”她低头整理裙摆,“不过你真要帮我记?”
“不然呢?”他拿出笔记本,“反正我也听。”
第一节课是经济学原理,教授语速快,板书密集。姜悦兮原本担心自己跟不上,结果看他写的笔记,条理清晰,重点标注分明,连案例分析都画了简易流程图。
“你这字……怎么比我还工整?”她凑过去看。
“抄过三千遍《道德经》。”他头也不抬,“我爸罚的。”
“犯啥事了还得抄这个?”
“顶嘴。”他顿了顿,“我说‘你不讲道理’,他就让我学道理。”
她噗嗤笑出声:“那你现在讲不讲道理?”
“对你,让三分。”他合上本子,“下一节是心理学,老师喜欢提问,你准备好回答‘依恋理论’。”
“你怎么知道会问这个?”
“上周作业题涉及了。”他看向窗外,“而且你昨天论坛回帖用了‘安全感缺失’这个词,他肯定要考。”
她张了张嘴:“你连我发帖内容都分析了?”
“顺手。”他站起身,“我去接水,你要吗?”
“温的就行。”
他点头离开。教室门关上的瞬间,前排女生回头小声问:“你们俩现在……很熟?”
“还行吧。”姜悦兮低头玩笔,“就是他非要照顾我。”
“我看是他想贴贴。”女生坏笑,“全校都知道他昨天背你进校医院,今天又送早餐、背楼上,这哪是应急小组,分明是专属男仆。”
“别瞎说。”她嘴上否认,心里却悄悄翘了角。
沈墨渊回来时带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医务室说二十四小时内不能热敷,中午别偷懒贴暖宝宝。”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护士交代的。”他坐下,“我还问了饮食禁忌,海鲜、辛辣先停三天。”
她翻白眼:“你是打算把我当病人养着?”
“不然呢?”他直视她,“你受伤,我管。”
一句话说得毫无波澜,却让她心跳慢了半拍。
中午下课,他在食堂打了饭带回教室。两人坐在空教室里吃饭,他特意选了靠墙的位置,方便她放脚。
“陆羽刚才来找你。”他突然说。
“啊?”她夹菜的手一顿,“说什么了?”
“问你脚怎么样。”他低头吃饭,“说晚上想请你喝奶茶赔罪,因为昨晚打扰你们。”
“他有什么好赔罪的……”她嘀咕,“又不是他害我扭的。”
“但他觉得是自己让你分心了。”沈墨渊抬眼,“你回他消息了?”
“还没。”她放下筷子,“我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等着吧?礼貌回复一下。”
“嗯。”他没多说,只是把饭盒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个鸡块没辣,你吃。”
她夹起来咬了一口,味道刚好。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天色已暗。沈墨渊照旧背她下楼,走到校门口时,雨开始下了。
“糟了,我没带伞。”她抬头看天。
“我带了。”他从书包侧袋抽出一把黑伞,撑开,遮住两人。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声响。他背着她往宿舍方向走,步伐稳健。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从小到大,没人这么照顾过我。”
他脚步微顿。
“爸妈忙,保姆换了一轮又一轮。我以为独立就是本事,后来才发现,有人愿意弯腰捡你掉的发圈,比什么都会疼更重要。”
他没说话,只是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
“你干嘛总是这样?”她轻声问,“默默做完所有事,也不说一句多余的。”
“说了,你就不用我做了。”他声音很低,“可我想做。”
她鼻子一酸,没再开口。
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探头:“小伙子,上来坐会儿?”
“不了。”他摇头,“她室友回来了,我能走了。”
姜悦兮被扶进屋,轮椅推进来。她看着他站在门口,伞还在手上滴水。
“明天……你还来接我吗?”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只要你还需要。”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我说我需要一辈子,你是不是就得伺候我一辈子?”
他嘴角微扬,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明显的笑:“那我得先学会煮你最爱吃的糯米鸡。”
说完,他转身关门。
屋内,她望着紧闭的房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拐杖上的软垫。
门外走廊灯光亮起,脚步声渐远。
她忽然想起什么,冲到窗边推开窗户。
雨还在下。
楼下,那个身影站在路灯下,伞没打,仰头看着她这边。
“你怎么还不走?”她喊。
他没答,只是抬手,把伞重新撑好,然后缓缓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