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苗有过卖皮货的经验,今年她主动出击,挑了几块不同成色的兔皮,在集市里流窜起来,很快吸引了一群货商跟着她到摊位前挑选皮货。
今年的兔皮多,村民们养的也精心,每只兔子不光肉多,皮毛也油光水滑的,再加上赵逢春传授的不见血的剥皮手法,几乎都是上上品。陈苗按照颜色进行了分类,心里盘算着明年他们村要扩大纯色兔子的繁殖数量,纯色的兔毛一张能多卖十来文呢。
那些鹿皮、野猪皮什么的都是赵逢春的,陈苗另外记了账。
“叔叔伯伯们,我们仁义村还有一种风干兔肉,你们要不要带点回去卖卖看。”来的每一位选皮毛的客商陈苗都要推销一遍兔肉,她还带了两个小罐子,用竹子做了一把竹签,来的客商都让他们尝尝,也拉了两个有意向的客商。
带着要去看货的客商一起到了武大掌柜提供的仓库。
“叔叔,你们是成都府的?”陈苗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是她工作了十来年的地方的口音,不过跟几百年后的现代发音还是不一样,于是陈苗盲猜道:“还是梓州?菱州?”
“菱州的。”带了独特口音的客商回答。
陈苗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了一块肉干递给客商,“叔叔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兔肉还不够辣口?尝尝我自己吃的这个,够不够味?”
客商捏了一块,陈苗吃的肉干是王永好特别给她做的,取的兔腿上的肉,腌制的时候加了大把的花椒和辣椒,蒸熟之后再烘干,没吃过辣椒的人可吃不了这个肉干的辣。客商咀嚼了两口,立马被辣的伸出了舌头,用手当扇子拼命扇着嘴巴。
陈苗赶紧给客商倒了一杯凉白开,“叔叔,你不是菱州的吗?菱州人可是很能吃辣的啊。”
“什么辣不辣,我们菱州人爱吃带辛香的,还有带有甜味酸味的,绝不吃这种能在嘴巴里点火的!”客商呼呼的把口中的热气喷了出去,瞪着陈苗没好气的说。
陈苗拍了下脑门,自己是这几年过的太顺风顺水了,怎么忘了辣椒可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才开始在这片土地上传播开,而且因为交通等等方面的原因,很长一段时间后才传入了西南几个省份,也就是现在广南、菱州、梓州等地。
客商们分了陈苗带来的所有皮货,银货两讫后只有两名两浙路和福建路的客商对陈苗的风干兔子感兴趣。
衢州府的客商姓周,建宁府的客商姓张。他们跟其他客商不一样,那些客商只愿意带五香的风干兔子回去卖,不愿意帮陈苗推广香辣味的。陈苗不光只想把家里存的上万只两种口味的风干兔子都卖掉,她还想推广辣椒这种口味,到时候能给百姓们多提供一种经济作物。
况且辣味的美食多了去了,喜欢上辣味的人多了,她就能把自己知道的辣味的美食做法都传播出去,让更多的百姓能多一份来钱的门路。
天香楼雅间内,武大掌柜适时携着小厮推门而入,一盘盘他特意让大厨用陈家的风干兔子做的美食摆了一桌子。
两位客商望着盘中又是炒,又是干煸,还有清蒸的,炖汤的。光炒就又有清炒,爆炒,蒜香,红烧,辣炒。他们二人自认是老饕,素爱辛香味儿,尝遍天南地北的美味,却从未闻到过如此张扬霸道的辛辣味儿,光闻着就忍不住喉间早已泛起馋意。
武大掌柜一道一道的与两位客商介绍,小厮则是有眼色的将掌柜介绍着的菜色夹与两位客商品尝,“二位不知,这是从那番邦新得来的一物,叫辣椒。若炒菜时加入辣椒,那菜入口便如燎原之火,落肚似春泉回甘,回味无穷。”
本来两位客商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躁动了,听武大掌柜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咽口水。
张客商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红艳艳的辣炒兔肉丁,咬下一大口,才细细咀嚼,辣意便直冲天灵盖,他嘶嘶两声香的不忍一下子就吞咽下去。
这盘用的兔肉是五香的,炒制的时候只要把兔肉泡开,加入一些配菜,大火猛炒,连盐都不用放,咸香入口,还有火辣辣的辣味儿一路烧到肚子里,整个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来了。虽然辣,但是张客商却又忍不住再夹一筷,连呼“妙哉”“人间美味”。
周客商也赶紧持箸加入品尝美食中。他没想到蒜还能做成这么好吃的蒜蓉酱,用它浇在蒸的两种口味风干兔肉上,那个唇齿留香。
一顿饭之后,不用陈苗再介绍她的风干兔肉,也不用再向两位客商推荐辣椒,两位客商就已经开始询价。
陈苗也吃了不少菜,她更喜欢辣口的,这会儿吃饱了就喝茶缓解口中的辣味,一杯茶下肚,陈苗才报价:“五香的便五十三文一只,香辣的六十三文。”
张客商与周客商对望一眼,由张客商开口:“陈小娘子,这兔肉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肉,我们建宁那边也就二十几文一只,还是活蹦乱跳的。”
陈苗点点头,认同张客商的说辞。想她在现代做村官的时候可不光只会带领大家在地里干活而已,他们这些村官啊,还要会直播带货,要用“真诚”打动“家人们”。“两位叔叔,鲜兔有鲜兔的吃法,风干兔有风干兔贵的道理。我们陈记的风干兔都是用祖传的秘方腌制过后,经过老师傅掌控火候,低温烘干,不光能保留肉质的口感,更有嚼劲,还能减少兔肉里面的蛋白质流失,保留更多的营养。你们说,光腌制它们要用的三十几种中草药,还有咱们独一份的烘干技术,我们陈记风干兔肉定这个价是不是很公道?”
公不公道先不说,周客商好奇的问:“低温烘干?蛋白质?这是什么?”
武大掌柜也是第一次听到陈苗的这套说辞。他是不是太相信陈苗这个小丫头了,她送来的新鲜吃食他从来没有问过是怎么来的。
陈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言多失秘了,“这都是我们陈记的秘方,不能外传。”
武大掌柜也端杯子喝茶了,先帮着陈苗忽悠过去这两位客商吧,反正他们陈家的风干兔子就是好吃,客商他们带回去绝对不愁销路。于是他喝了茶,接过了陈苗的话头说:“两位兄台,我乃天香楼的掌柜,今日我们所食用的这些菜都是陈记的风干兔子所制。我这县城的小酒楼,一日便能卖掉百十只兔子。这香辣味要不是阿苗说要弄什么‘饥饿营销’,每日只提供三十只,那我们酒楼每天能卖的兔子一定能再多三成。”
“何为‘饥饿营销’?”周客商很好奇这个新名词。
“可以理解为物以稀为贵。每日我这天香楼,最先被定完的便是香辣味的风干兔子,来的晚的食客明日会更早来,每日只有三十只,总有食客吃不上。这香辣味,是越吃越想,每日还限量,就是二两银子那些食客也掏的一个比一个快。”武大掌柜解释道,这个他懂,陈苗早跟他解释过了,事实证明饥饿营销确实可行。
他跟陈苗不知道,两位客商走南闯北的,竟然将“饥饿营销”活学活用起来。多年后,一个成了江浙路的富商,一个成了福建路最大的商行老板。
两位客商谈不下来价格,不过他们看过了天香楼的水牌,就他们吃的清蒸蒜香风干兔可要二两一份,武大掌柜说还只有半只兔子。这样算来,五六十文一只的风干兔子真不算贵。
陈苗和两位客商谈好了价钱,又笑眯眯的歪头说道:“阿苗绝对会让二位叔叔明白物有所值。我这里还有一个销售模式,两位先听听,若觉得合适,今日我们可以定下契书,以后按照契书所写互通,怎么样?”
“销售模式又是什么?”周客商的问题比较多,他对新名词特别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