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结界的过程如同穿过一层温润的水膜,并无多少阻滞,只有周身灵气的轻微荡漾。
当破浪号完全驶入结界内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辰霄和性子跳脱的赤霄,也不由得为之一震。
外界深海的压抑与昏暗在此刻被彻底驱散。头顶上方并非直接的海水,而是由结界之力模拟出的柔和天光,如同陆地上的白昼,甚至能看到流云般的能量缓缓飘动。
城市依着海底山脉的走势而建,规模宏大,远超想象。
并非想象中全是冰冷石材的建筑,这里的房屋大多由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活体珊瑚构筑而成,形态各异,有的如宝塔,有的如蘑菇,有的则如同怒放的花朵,表面流淌着淡淡的灵光。
巨大的珍珠和夜明珠镶嵌在建筑的关键节点,提供着照明,也构成了繁复的阵纹。街道并非石板路,而是由细密洁白的海沙铺就,间或有发光的海草点缀其间。
形态各异的水族居民——有的保留着明显的鱼类或甲壳类特征,有的则与人类形体无异,只是肌肤带着水色的光泽或有着鳃状的纹路——在其中穿梭往来,交谈声、水流声、以及某种奇特的、如同海螺吟唱般的音乐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纯净的水灵之气,其间还混杂着珊瑚的清香、海藻的微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安宁的气息。
“哇……”赤狐从赤霄的衣领里钻出个小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它本能地感觉到这里的环境对它这种火属灵兽有些“湿冷”,但眼前的奇景又让它舍不得缩回去。
青岚则显得安静许多,盘旋在少苒肩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水底世界。
破浪号缓缓沿着一条宽阔的“主街”向城市中心驶去。他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尤其是破损的船体和船上明显是陆地生灵的辰霄三人,更是引得周围的水族居民纷纷侧目,低声议论。
“是陆上来的?”
“那船损毁不轻,看来经历了不少风浪。”
“他们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
“看来身份不一般。”
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淡淡的疏离,但并无明显的恶意。
少苒静静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这座城市蓬勃的生命力让她感到舒适,那浓郁的水灵之气对她修复伤势也颇有裨益。
然而,在她那异于常人的感知中,也能隐约察觉到,在这片繁荣与安宁之下,似乎潜藏着一丝极淡的、与周围生机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若有若无,如同水底潜藏的暗流。
这感觉,与她在澜海城接触到的“蚀灵”之毒有些相似,却又更加隐晦,仿佛被某种力量极力压制或净化着。
破浪号沿着流光溢彩的珊瑚主街缓缓前行,最终在一座由巨大蓝色活体珊瑚构筑而成的宏伟殿堂前停下。
殿堂门口站立着两名身披银色鳞甲、手持水晶长戟的守卫,气息精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他们。
“外来者,此地乃碧波城议事重地‘瀚海殿’,请表明来意。”一名守卫上前,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辰霄上前一步,再次取出那枚碧海潮生令,朗声道:“我等受人所托,前来拜会碧波城主,是有要事相商。”
守卫看到碧海潮生令,神色顿时变得恭敬了许多,仔细查验后,侧身让开道路,“原来是持有盟约信物的贵客,请随我来,容我通禀城主。”
三人将破浪号暂时停靠在指定区域,跟随守卫步入瀚海殿。
殿内更加辉煌,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如同星空倒悬。墙壁上雕刻着上古水族与各种海洋生灵的壁画,栩栩如生。
浓郁的水灵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都感到修为隐隐增长。
这里和之前的残迹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是属于他们水族自己的事情,外人也不好过多评价。
不多时,他们被引至一座偏殿。
殿中端坐着一位身着深蓝色流云长袍、头戴珊瑚冠冕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儒雅,双目深邃如海,气息渊深似岳,正是碧波城之主——沧澜。
他身旁还站着几位气息强大的水族长老。
沧澜的目光首先落在碧海潮生令上,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少苒三人,尤其在少苒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信物,本座已验明。不知几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沧澜的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仪。
辰霄作为代表,将东海近来蚀灵之毒肆虐、澜海城深受其害的情况,以及他们追查线索,怀疑与深海遗族口中“墟渊之民”有关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并提及了在沉渊之域与守护者沧溟的相遇。
听到“蚀灵”和“墟渊之民”,在座的几位水族长老脸色都凝重起来,城主亦是眉头微皱。
“蚀灵之毒……确是墟渊那些堕落者的手段。”沧澜缓缓道,语气沉重,“不瞒几位,我城子民……亦受此毒困扰。”
他示意一位长老。那位长老取出一枚被柔和蓝光封印的水晶球,水晶球内部,禁锢着一缕不断扭曲、试图侵蚀光罩的灰色能量,正是蚀灵之毒!
只是这一缕毒素,比少苒在澜海城见过的更加精纯、更加阴冷。
“约在半年前,我城外围巡逻卫队遭遇不明袭击,数名队员沾染此毒。虽经全力救治,保住了性命,但修为大损,至今未能完全驱除毒素根源,只能靠阵法勉强压制。”沧澜叹息道,“此毒极其诡异,能侵蚀灵力,腐化生机,更麻烦的是,它似乎能吸收水灵之气缓慢壮大,极难根除。”
少苒看着那水晶球中的蚀灵之毒,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长生诀生机和归墟之力,都对这毒素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一种微妙的“食欲”。
“城主,晚辈或可一试。”少苒上前一步,平静开口。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一位面容古板的长老质疑道:“小姑娘,此毒连我族擅长净化之术的长老都束手无策,你……”
沧澜抬手制止了长老的话,目光深邃地看着少苒:,“少苒姑娘身负奇异生机,更有一种……包容万象之力,或许真有办法。不知姑娘需要何种协助?”
“无需他物,请各位前辈为我护法,防止它逃出殿外即可。”少苒道。
沧澜与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负责封印的长老小心翼翼地将水晶球外的蓝光撤去。
就在封印消失的刹那,那缕蚀灵之毒如同脱缰野马,猛地膨胀,化作一道灰色流影,直扑向离它最近的少苒!
阴寒蚀骨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偏殿!
“小心!”几位长老同时惊呼,十分担心眼前这个姑娘的安危。
然而,少苒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了右手。
掌心之中,归墟之力化作一个微小的混沌漩涡,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
那扑来的蚀灵之毒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归墟漩涡牢牢吸住。
如同投入烈火的冰块,迅速被拉扯、分解、吞噬,最终彻底消失在漩涡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