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希推开易家老宅的雕花木门时,玄关处的水晶灯正散发着清冷的光。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太久没回来了,就连空气里的檀香都变得有些陌生。
客厅里静悄悄的,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欧式长桌上的花瓶插着新鲜的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过,却不见易向行的身影。
她记得下班时,父亲的助理遇见她时,随口说了一句:“小姐,易总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有私事处理。”
“小姐,您今天怎么回来了?”佣人端着温水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易总中午回来过一趟,坐了没十分钟就又出去了,说是约了人。”
易南希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心里莫名空了一块。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刚蜷起腿想歇口气,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砚之”三个字。
她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林砚之带着急火的声音砸懵了:“南希,你在哪?”
“在家……怎么了?”易南希皱起眉,认识这么久了,林砚之的语气还是第一次这么慌乱。
“我爸去找上官俊了!”林砚之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像冰锥一样扎进她耳朵里,“他知道了你的事,手里还有证据,这秘密藏不住了!”
易南希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像要撞破胸腔。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这个秘密像颗定时炸弹,埋在土里二十多年,终究有引爆的一天。她甚至偷偷想过,要不要自己抖出来算了,可每次话到嘴边,都会被恐惧拽了回去。 她太怕了,怕真相揭开后,父亲易向行要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怕他真的会锒铛入狱,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没有亲手撕碎这一切的魄力。
“他……他怎么会知道?”易南希的声音发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妈和我妹在家闲聊时被他听见了,”林砚之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他后来又自己去查了,找了些证据……南希,高云凤是你名义上的表姑,又是上官俊的妻子,现在已经知道你是易向行和高云凤的亲生女儿了。”
易南希知道,她所没有勇气揭露的秘密,到现在为止再也掩盖不住了。她害怕面对的严重后果,终于要发生了。
挂了电话,她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林浩正去找了上官俊,以上官俊那暴烈的性子,得知自己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妻子和表兄暗通款曲,甚至连女儿都不是自己的,怕是会当场疯魔。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的父亲易向行此刻又在哪里?
几乎是瞬间,云栖苑三个字跳进脑海。匆匆离开公司,又不在家里,还告诉佣人他约了人,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高云凤的那处别墅,也只有对高云凤,他才会丢下手里的工作,甚至对助理和佣人说不一样的借口,此刻,他估计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还一无所知呢。
而上官俊呢,以林浩正的心思,他定会把高云凤和父亲的行踪透露给上官俊。以他的脾气,得知真相后绝不会坐以待毙,此时恐怕已经在赶往云栖苑的路上了。
两个被蒙在鼓里的男人,一个满腔怒火的丈夫,一个隐藏多年的情夫,若是在云栖苑撞个正着……易南希不敢往下想,后背紧跟着沁出一层冷汗。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浑身发冷。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碰面。一旦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是两个家庭的崩塌,父亲和高云凤的名声,别说两家的关系会怎么样,就连易家和上官家的根基,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她慌乱地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谁能阻止这一切?谁能在这场即将爆发的灾难里,充当一丝缓冲?
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上官锦。
上官锦,高云凤和上官俊唯一的亲生女儿,是这场混乱里最无辜的人,却也是唯一能让双方都稍作收敛的存在。她是上官俊的软肋,也是高云凤放在心尖上的人,有她在,或许能暂时压下双方的戾气。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易南希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里翻出“上官锦”的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片刻。
她和上官锦虽然名义上是表姐妹,实则交集并不多,甚至因为和林知意微妙的关系,彼此都带着几分疏离。此刻贸然联系,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你的父亲正怒气冲冲地去抓你母亲的奸,而那个男人,是你的表舅舅,也是你亲姐姐我的父亲?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深吸一口气,易南希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锦锦,是我,易南希……你现在在哪?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个忙?”
客厅里的白玫瑰不知何时又落了一片花瓣,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像一滴无声的泪。易南希紧紧攥着手机,掌心的汗几乎要浸湿屏幕,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希望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