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传递信息，王府内的秘密通道
夜已三更，万籁俱寂。
七皇子府彻底沉入了梦乡，连巡夜护卫的脚步声都似乎被浓稠的夜色吞没，变得遥远而模糊。
柳惊鸿院落里，绿萼早已睡熟，呼吸均匀绵长。白日里活泼的小丫头，此刻睡得毫无防备，像只温顺的小猫。柳惊鸿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书房的烛火已经熄灭，只余一缕青烟在黑暗中盘旋消散。那张记录着南国粮道命脉的宣纸早已化为灰烬，但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条线，都已烙印在柳惊鸿的脑海里。
她回到内室，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洒入的清冷月光，她迅速脱下繁复的妃子常服，换上了一身早已备好的夜行衣。衣料是纯黑的，质地柔软却坚韧，紧紧贴合着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能将她完美地融入任何一处阴影。
她将一头青丝用黑布带高高束起，脸上蒙了面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最后，她从妆台的一个首饰盒夹层里，取出一枚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蜡丸。蜡丸只有小指甲盖大小，内里包裹着一张用秘法写就的极薄绢帛。那上面的字迹，只有在特定的药水浸泡下才会显现，是她与北国组织之间最高的加密方式。
一切准备就绪。
她像一只灵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推开房门，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院中的阴影里。
王府的夜晚，比她想象的更森严。
明面上，护卫的巡逻路线固定，每隔一炷香便会经过一次。但在暗处，柳惊鸿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三道隐晦的气息，潜伏在假山、屋顶和树冠之上。这些是萧夜澜的暗卫，是真正意义上的影子。
柳惊鸿没有选择走寻常的路径。她贴着墙根，利用建筑的每一处死角，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她的呼吸放得极缓，脚步落在地上，轻得连一片落叶都不会惊动。
行至一处回廊，前方传来两名护卫的交谈声和渐近的脚步声。
“今晚的风真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少啰嗦，打起精神来。前阵子福伯刚被处置，王妃又立了新规矩，要是被抓到懈怠，可没好果子吃。”
柳惊鸿的身形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一张薄纸，紧紧贴在一座巨大的太湖石假山背后的阴影里。她收敛了全部气息，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两名护卫提着灯笼，从假山前走过。昏黄的灯光扫过她藏身的咫尺之外，将假山嶙峋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直到脚步声和交谈声彻底远去，柳惊鸿才从阴影中滑出，继续向王府深处潜行。
废弃的后花园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里早已无人打理，疯长的野草几乎淹没了曾经的石子小路。断壁残垣间，几株枯死的歪脖子树在夜风中伸展着鬼爪般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草木和陈年尘土混合的怪味。
这里是王府的禁地，下人们传说此地不祥，夜里常有怪事发生，因此无人敢靠近。
也正因如此，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柳惊鸿凭借着原身“画皮”留下的模糊记忆，轻车熟路地绕过一片齐腰高的蒿草，来到花园角落的一口枯井旁。
井口被一块巨大的石板盖着，上面积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落叶。
她没有去搬那块沉重的石板。而是绕到井台后侧，在布满青苔的井壁上摸索起来。很快，她摸到一块与其他砖石触感略有不同的砖块。按照记忆中的手法，她先向内推了三寸，然后向左平移半尺，再猛地向外一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井口那块沉重的石板旁，一处不起眼的地面，竟悄无声息地向下沉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黑洞。
没有丝毫犹豫，柳惊-鸿将洞口的伪装恢复原样，自己则闪身钻了进去。
一股阴冷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洞口下方是一条狭窄的石阶，盘旋向下。她顺着石阶走了约莫三十级，便踏上了平地。这是一条人工挖掘的密道，不高，她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前行。通道两侧用石砖加固，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便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确保了内部空气的流通。
这里是“画皮”的生命线，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可惜，原身直到精神崩溃，都没能启用它一次。
柳惊鸿在黑暗中前行，脚步沉稳而迅速。这条密道比她想象的要长，大约走了近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才透来一丝微光。
她放慢脚步，警惕地靠近。
光亮来自通道尽头墙壁上的一道伪装成裂缝的缝隙。从缝隙向外望去，外面是王府后墙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巷子尽头是一棵巨大的、树龄至少在百年以上的老槐树。
确认四周无人，柳惊鸿推动了身旁的另一处机括。
她面前的墙壁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她并未走出密道，而是蹲下身，将手伸向了墙根处，那棵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树根底下。她在粗壮的树根之间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被掏空的树洞。
树洞里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清理。
她将那枚蜡丸放入树洞深处，又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冰凉光滑的黑色卵石。
这是交接的信物。
放入蜡丸，代表有情报传递。取出卵石，代表情报已被取走。下一次，对方会留下一块白色的卵石，代表收悉，并等待她的下一次指令。
这是最原始，也最稳妥的死信箱模式。
做完这一切，柳-惊鸿没有片刻停留，迅速退回密道，将出口的石门重新合上。
回去的路，同样波澜不惊。
当她重新从枯井旁的洞口钻出，回到那片荒芜的花园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院落，回到房间。换下夜行衣，清洗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和寒气，再换上柔软的寝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躺回床上，被褥间还残留着她离开时的余温。绿萼依旧睡得香甜，对自家小姐方才经历的一切毫无所知。
柳惊鸿闭上眼，脑中却无比清醒。
情报已经送出，接下来，就是等待。北国组织会如何利用这份情报？他们又会给自己下达怎样的新指示？
而府内，萧夜澜和已经起了疑心的赵大人，又会如何行动？
她就像一个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的舞者，脚下是万丈深渊，四周是呼啸的狂风，每一步都必须计算到极致。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正准备放任自己沉入睡眠，耳朵却忽然微微一动。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桌案的方向。
一切如常。
但……不对。
她离开前，亲自用指尖掐灭了书房那盏油灯的灯芯。此刻，她躺在床上，却能闻到空气中飘来一丝极其新鲜的、蜡油燃烧后熄灭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若非她五感过人，根本无法察觉。
就好像，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来过。并且，在她回来之前，又重新将那盏灯熄灭了一次。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瞬间窜遍全身。
是谁？
是萧夜澜的人，还是赵大人派来的探子？
柳惊鸿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窗外那片沉沉的黑暗。
她清楚地记得，她出去之前，窗户的插销是从内部闩上的。可此刻，那枚铜制的插销上，似乎多了一道极细微、极新鲜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