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还哭上了,”张家芳抽了纸巾给她,呵呵笑着说,“老康,快来看稀罕,闺女哭了,她哭了,咱女儿可是不掉眼泪好多年啦!”
康明端着菜出来,也跟着妻子乐呵起来,“哭了好,天上的大太阳还要给阴雨天让让路,人嘛,也一样。”
张家芳说:“我们老了,陪伴你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你要有自己的孩子。你婆婆讲话难听,却并不是没道理,钱哪能挣得完,差不多就行,妈妈嘴上向着你,其实心里也犯嘀咕,现在正是生育的好年纪,生下来不用你多操心,我们老两口还中用。别太犟了,顺其自然好吧?”
康越心哭得更厉害了,不仅是妈妈说了心里话,更因为小彬有了孩子,而作为妻子的她并没有怀孕。
康明以为是妻子说话太重了,他赶紧安慰道:“不着急,先吃饭,干啥事不都得有好身体,对吧?”
康越心边吃边抽噎,硬是把爸爸加的俩菜吃了个精光,惹得康明夫妇夸她给面子。她越想越难受,也许只有在父母面前才能肆意放肆,也只有在外受了气才会想到父母。为人子女,她一点都不合格。
不能再给父母添负担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吃完饭洗完澡,穿着妈妈亲手做的真丝睡裙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怀里抱着绿乌龟,康越心的心终于落了地,接下来,她要把今天的事情捋一捋。
毋庸置疑,小忆怀孕了是事实,医院的报告不会有假,孩子不是陈磊的,因为他气炸了,如果晚去一会儿,难保他不会动手打小忆。孩子是小彬的应该没错,因为他没有否认,没有对陈磊还手。
事情就是这样,清楚明了,没有异议。可是,造成今天这般结果的因在哪儿?
这是个题搞不清,解决方案就无从下手。
既然当事人中有小忆,那么就从她来滨城起开始。
她在凌晨时分打电话给尹彬说要过来,可以说她是逃难来的,惊恐慌张肉眼可见。尹彬家人对她这个旧老乡褒贬不一,公公爱护她,尹静对她不冷不热,婆婆简直对她厌恶至极,一眼都不愿多看。
正因为婆婆态度极端,她才住到了自己家。她做饭好吃,大概在饭店上过班的缘故,人挺勤快,家务干得仔细认真,话不多,除了必要的询问,几乎不主动说话,时常的回答就是点头摇头。上班也是如此,兢兢业业,不会偷懒耍滑。
小忆表现很好,居然大手笔送“金鱼”当结婚礼物,小彬对她也很有分寸,一切都正常。
是的,起初一切正常。
难不成她是为了留在尹彬身边装出来的?
不像啊,她应该没有这个心机。自己看人一向很准的,难道真的看走眼了?
满脑子问号乱窜时,妈妈敲门了,后面跟着一张鬼脸——于岩。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于岩拎了拎手里的啤酒,对张家芳说,“阿姨你去睡吧,我和越心今晚喝个痛快,保证喝醉了就睡,绝不胡闹。”
张家芳叮嘱几句就回房间了,于岩关上门,瞬间冷了脸,坐到床边问:“没告诉他们?”
康越心摇摇头。
“我猜你就没说,刚才阿姨开门笑嘻嘻的。”
“我可以自己解决。”康越心打开一罐啤酒,虽然吃得够撑,但她还是想给朋友一点面子。
于岩半眯着眼睛狐疑地问:“你确定?看你眼睛都哭红了。”
“我哭是因为我爸给我加菜,我妈亲手给我做睡裙,我是被亲情感动的流泪。”康越心扯扯身上泛着柔光的裙摆给于岩看,“羡慕吧,嫉妒吧?”
“行了,别跟我演戏了,犯得上吗?要知道,我跨大半个城市来陪你,可不是为了看你炫睡裙的。”
“我知道,你是最义气的朋友。”
于岩也跳上床,盘腿坐到她对面,郑重地说:“知道我义气就别七拐八绕的,咱直奔主题,说说这个事怎么处理?”
“我还没想好,”康越心一个激灵,突然问,“你知道是什么事?谁告诉你的,我好像没跟你说吧?”
“你没说我就不知道啦,尼尼那个八卦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我说,她告知陈磊要当爸爸了,陈磊瞬间脸色阴冷,她就知道要有劲爆新闻了,没出医院大门就给我打电话了。”
康越心点头,“原来如此。”
“哎呀你呀,”于岩恨铁不成钢地说,“跟你说什么来着,别收留她,别让她住你们家,先不说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她一个外人在不方便,就凭她跟尹彬一起长大的交情,说应该防备也不为过。现在好了吧,引狼入室,被咬了吧。”
康越心无奈苦笑。
“早跟你说了,她对尹彬有意思,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你别说你看不出来,别逼我骂你眼瞎。”
“我看得出她对尹彬有意,但尹彬对她无情,青梅竹马都是过去式了。”
于岩斜睨她一眼,“青梅敌不过天降,你也太自信了吧?”
康越心确实有这个自信,从第一次见面,从刘忆看到她霎时黯淡下去的眼神她就确信自己赢了。对待手下败将她一向留情,何况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怜悯之心就起来了,尤其是看到她半夜里一个人坐在人生地不熟的公园里,怎么可能忍心不管?
看身边的人不说话,于岩说:“你自信没错,尹彬的眼里都是你,我看得出来,他对刘忆也挺有分寸。但是,”于岩加重了语气,“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年轻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况且还是漂亮主动的女人,要是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主动?”康越心皱眉,“这话怎么说?”
在她印象里,小忆心理上其实还是个孩子,朴实的孩子,她不看言情剧,她看动画片,天线宝宝,贝乐虎儿歌都看得津津有味。
于岩捶捶脑袋,艰难地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