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彬和康越心的婚礼如期举行,刘忆坐在台下,亲眼见证他们的爱情。
大屏幕上播放着他们的点点滴滴,在高大的挂满彩灯的圣诞树前,两人各戴一顶圣诞帽,同围一条鲜艳的圣诞红围巾,头碰着头,在飘雪的路灯下,双手合十,一起许愿。他们许的什么愿,不得而知,刘忆假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大概会许“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过得美好的节日,她希望明年后年大后年,乃至以后的每一年都像今日这般,直到生命终结。
他们一起毕业,穿着学士服在学校门口留念,他们一起看熊猫,一起喂猴子吃香蕉,一起登山看日出,一起锻炼到大汗淋漓……
他们不过相识三年,却在一起做了这么多事。
尹彬站在台上,一身合体西装,胸前别着红花,对主持人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新娘。
刘忆想象过很多次小彬哥的婚礼,可是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坐在台下的亲友。她想过他会交女朋友,不合适,分手,然后再交,不合适,再分手。反复几次,心神俱疲,最后回到她身边。
不幸的是,他没吃爱情的苦,他很幸运,第一次恋爱就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没有按照预想发展的挫败感让刘忆怅然若失,不过,她还是衷心祝福他们。爱的人得到了幸福,终归是好事,爱一个人,不就希望他幸福吗?
音乐响起,新娘康越心挽着父亲的臂弯缓缓入场,她穿着挂脖蕾丝婚纱,露出修长的手臂,层层叠叠的垂坠裙摆衬得腰身纤细玲珑,裙摆前开叉,迈步时长腿若隐若现。当然,更大的亮点在后背,裸露的后背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那是颈间的纱带系成的,性感而不低俗,头纱没有很长,到肩膀的长度,上面绣满了百合花。康越心手着高原红捧花,配同色口红,热情地对着台下挥手。
她非常适合红色,浓郁,大胆,热烈。
新娘父母上台简短致辞,讲了些祝福女儿女婿的话,然后表演节目,康明弹着吉他,张家芳唱了一首《萱草花》。如果说今天的新人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那么这对新娘父母更是夫唱妇随,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愈发显得弥足珍贵的白头到老。
张家芳一头短发蓬松茂密,画了淡妆,戴大颗珍珠耳环,与小米珍珠项链相配得宜,身着淡紫色旗袍,脚踩低跟米色漆皮皮鞋。康明一身碳灰色西装配紫色领带,与张家芳旗袍颜色相近,明显是为了配合妻子,他戴金边细框眼镜,看起来很有学者风范。夫妇俩身材保持得很好,挺拔,精神气十足。
台下有人议论,说新娘父母是模范夫妻,从没见过他们红脸吵架,而且为人厚道热心,是小区里的金牌调解员,有啥大小事,只要他们说话,总能叫人心服口服。
新娘父母表演结束,新娘外公外婆接着登场,两位老人穿着夸张的垫肩红西服,牛仔喇叭长裤,戴着蛤蟆镜,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大背头。谁能想到,快七十岁的人了,竟然跳起了迪斯科,舞步丝滑,动作流畅,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彻底让台下沸腾。
想不到新娘家里人挺会整活儿。
是的,舅舅一家没上台,他们的心意在婚礼之外。他们为新人收集了来自不同年龄段的陌生人的祝福,下至刚会牙牙学语的小朋友,上至百岁高龄老人,还有中学生大学生,上班族流浪族,外国人少数民族人,他们对着镜头祝尹彬和康越心新婚快乐。
钱流向不缺钱的人,爱流向不缺爱的人,幸福也流向不缺幸福的人。
他们宣读誓言,他们交换戒指,他们亲吻,他们喜极而泣,他们接受最美好的祝福。
刘忆跟着宾客一起鼓掌,一起笑,一起拍照,她的心空了,她变成了木偶,别人干什么她干什么。
宴席结束,她和尹伯伯夫妇在饭店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停到了他们面前。
“叔叔阿姨,我送你们回去吧?”
刘忆认得他,陈磊,也是今天的伴郎。
“喝酒不开车,”尹立年说,“你也打个车回去,安全第一。”
“今天没喝酒,”陈磊辩解道,“要不你让小忆过来闻闻?”
说着他把目光饶有兴趣地转到刘忆身上,他亲昵地喊她“小忆”,刘忆立马撇过脸不看他,两次见面,他都是这样,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像个懒洋洋的牧羊人。
“你呀,那就不客气了。”
尹立年夫妇坐在后排,留给刘忆的只有副驾驶了。
“叔叔阿姨,今天儿子结婚,开心坏了吧?”
“嗯,小彬成家,了结一桩心事,当然开心啦!”
尹立年高兴,喝了不少酒,已是微醺状态。
“比起当年您和阿姨结婚还开心?”
“哪能啊,不能比的,当公公怎么可能比当老公爽?”
陈丽蓉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耍酒疯啊,说的什么话!”
陈磊帮腔道:“叔叔说的是实话。”
陈丽蓉说:“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走马灯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和于岩的喜酒?”
陈磊侧头瞟了一眼身边的刘忆说,“阿姨您肯定能喝上我的喜酒,到时候得包个大红包哦!”
陈丽蓉笑了,“你这孩子,老妈挣了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还惦记俺们穷人兜里的仨瓜俩枣,真够可以的。不过放心啦,你跟小彬是同学是同事又是最好的朋友,我当你是我半个儿子,保证弄个大的!”
陈磊拍了一把方向盘,诚恳地说,“好嘞,先谢谢干妈了。”
陈丽蓉乐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嘴巴抹蜂蜜了吧!”
到了楼下,刘忆下车的时候,没有任何防备,陈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温热黏腻的触感惹得她全身为之一颤,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以便弄清楚他要干什么。
“你终于看我超过一秒钟了,”陈磊的声音轻柔慵懒,“你头上有星星。”
他轻轻捏下来给刘忆看,是个亮光纸的红色小星星,礼花里打出来的。
“谢谢。”
刘忆说完就要走,陈磊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我要出差两周,回来一起吃饭好吗?”
刘忆不吭声,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她不明白小彬哥怎么会有他这样的朋友。
陈磊没有再坚持,他松了手,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心情舒畅,在他看来,沉默就代表默认。欲速则不达嘛,有的女人需要急火快炒,有的则需小火慢炖,而她,刘忆,显然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