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着去挖荠菜呢，芳芳就看着虎子那小子，背着个军绿书包，手里头挥舞着一根柳树枝，一边走着一边舞着。
“大娘，你家虎子回来了。”
俩人在门口歇着唠嗑呢，芳芳隔着老远就看见他了。
陈大娘仔细一看，可不是怎么的。
“这孩子怎么粘嗒嗒的，看着有点不爽利。”
做人奶奶的，一天的操不少心，养了儿子操儿子的心，养了孙子操孙子的心，尤其是这没妈的孩子，她操的心那就更多了。
虎子溜溜哒哒得到了眼跟前，“奶奶，我回来了。”
然后看着芳芳，“芳芳姑。”
芳芳哎一声，算是答应。
老太太看着他，身上看着还行。
“奶，家里头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这孩子，一天的就跟饿死鬼托生的似的，总是吃不饱。
“有，碗柜里头有窝窝头。”
虎子转身进了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摘书包，进了门就奔着北边靠东墙的碗柜子，他个头不算高，踩着小凳子勾着上面的笸箩，拿出那个杂粮的窝窝头，也不嫌乎凉，就那么啃着。
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哎，不对啊，他咋这个点儿回来了呢？”
芳芳刚才就觉得奇怪，“他今儿不上学啊？”
陈大娘摆摆手，“他们小学这几天搞什么活动，不上课，这不是就回来的早。”
哦，芳芳懂了，这两年初高中的学校都恢复正常上课了，但是小学里头管的松，再加上孩子多，老师少，管起来没那么好管。
“你不知道，这孩子这段日子老说自己腿疼，脚脖子疼，波棱盖疼，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磕了碰了的。”
陈大娘跟她说话，“你说我给孩子看了，那腿脚的也没什么，连块磕了碰了的青我都没看见。”
芳芳点点头，“奶奶，我觉得，虎子可能是长个了，有时候长个长的太快了，营养跟不上，那腿就会疼。”
陈大娘第一回听说这个，“长个头还能腿疼？
生长痛嘛，有轻的有重的，虎子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大概率是这个毛病。
问就是知道。
因为以前她小弟就这样，有那么一年吧，老是疼，但是那一年就长了十公分。
缺钙，缺营养，吃的好了就不疼了。
“咋跟您说呢，就是得给孩子吃肉，吃虾皮，多给他炖大骨头汤，要是有牛奶的，喝奶也是好的。”
“哎哟，这可真是。啥家庭能扛住了天天吃肉啊？”
虽然缺嘴，但是老太太也心疼小孙子。
“大娘，没有肉，还没有骨头吗？没有骨头那就给孩子吃个鸡蛋啥的。”
鸡蛋家里倒是有，也不多。
“不行，我看着得抓小鸡，好歹的下了蛋，孩子有个糊嘴的东西啊。”
她想了想，家里头还有人家过年来看她送的麦乳精，这东西也不留着走亲戚了，就冲了给孩子补补。
她大孙子，可是遭罪了。
芳芳捡起刚才虎子扔地上的柳枝条，揪着上面的小叶子玩。
“这柳树都发芽了，这是啥？花？还是柳絮小时候？”
老太太看了看，“就是柳树芽。”
她捏着一个柳树芽跟芳芳说，“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以前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就盼着春天，柳树一发芽，就有东西吃了，那地里野菜野草的，榆钱什么的，都能吃。”
芳芳其实没怎么吃过野菜，她吃的最多的是荠菜，那还是因为她妈爱吃。
不然他连荠菜都吃不着。
她奶说了，以前那都是吃不上饭了，才吃野菜呢。
她妈纯粹是小时候野菜吃多了，吃的反胃了。
至于芳芳，小时候不咋吃，反而是上了大学才经常吃点野菜。
这柳树芽，她是真没吃过。
“这东西也能吃？”
“这咋不能吃，好吃着呢！”陈大娘看看这条子上的芽，还挺嫩，“你以前没吃过啊？”
“没有，”
芳芳摇摇头，“我不记得我吃过这个。”
老太太看看天，还早着呢。
“走，咱们去前面沟边上撸点，晚上做点。这春天里头，就该长什么吃什么。”
芳芳一听这个，来精神了，“走，我帮你。”
老太太回屋提了个篮子出来，芳芳一看，她也回去提着个篮子。
他们这排房子已经靠路了，过去路就是一片空地。
空地倒也不大，有那么五六七八米的距离，不知道这块留着是打算干啥。
再往前去就是一道水沟，还挺宽，估计夏天下了雨就成了河。
就在水沟子边上，一溜儿的柳树，隔着几步就是一棵，隔着几步就是一棵，这会儿小树都长出了柳条子，顺着东风飘飘的。
看见这片树，芳芳第一感觉不是好看，也不是能不能吃，而是过几天这里会不会是漫天的柳絮子。
“大娘，这地方的柳树会不会出毛毛絮子？”
陈大娘看了看，“我看着这些不像是出毛毛的。
出毛毛也不怕，就是有点烦人。”
这东西天生的长那玩意儿，老百姓也没法子不是。
老太太不在乎，芳芳可不能不在乎。她体质特殊，对啥都没反应，但是柳絮除外。
芳芳活蹦乱跳的长到十八岁，一直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但是上了大学，她一开始还好，到了第二个学期，她回学校居然生病了。
一开始就是嗓子干嗓子痒，干咳，有点喘不上气来，但是也不发烧不咋的。
然后眼睛发涩，身上倒是没起什么疹子一类的，尤其是到了晚上，在宿舍里头躺着根本喘不上气来，只能半坐着。
她以为是感冒了，灌了几袋感冒灵，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不过她听说，感冒本来也得七天才能好，所以她也不着急。
就这么难受了四五天，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咳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咳嗽里的时候，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打那之后，居然不咳嗽了嗓子也不痒了。
这毛病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她就没当回事儿。
到了第二年春天，这个毛病又犯了，这回她长了个心眼，跑后面医院去看了看，大夫说，是什么呼吸道过敏性。
怀疑是吸入物质过敏。
坐班大夫跟她讲春天的空气脏了，里头灰尘毛毛絮子多，需要做过敏源测试来确定。
懵懵懂懂的芳芳花了四百多块做了个过敏源测试。
好嘛，还真是对于杨絮柳絮一类的过敏。
开了眼了：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知道呼吸道还能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