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臣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皇帝……皇帝竟然又……当众勾起了丞相的下巴?!
这……这成何体统!
皇帝难道真的好男风?
皇帝相中林丞相了?
林宥霆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带着酒意和冰冷怒火的眼眸。
他想不通,早朝时还好好……
他想后退,想避开这堪称羞辱的举动,但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因为极致的难堪与一种被当众剥开隐秘的刺痛。
贺归轩无视他眼中的震惊与屈辱,也无视满殿死寂般的氛围,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却又字字如冰:
“朕听说……林相前些时日很是忙碌,约见了好几位名门闺秀相看?”
她顿了顿,感受到指尖下他下颌线条的紧绷,嘴角的弧度愈发恶劣:
“只是……听闻都未成?啧啧,林相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无,莫非是……”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扫过,声音故意拖长,带着令人难堪的揣测:
“不知林相在那方面……到底行不行啊?”
“轰——!”
这话如同惊雷,彻底炸翻了整个庆功宴!
不少大臣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尤其是那些武将和部分性情豪放的文臣,联想到皇帝平日里偶尔的“不拘小节”和此刻明显的“玩笑”意味,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殿内顿时充满了暧昧又尴尬的笑声。
“哈哈哈,陛下真是……慧眼如炬!”
“林相,男人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陛下这是体恤臣子啊!”
与此同时,更多谨慎的、或是与林宥霆交好的官员,则是面露骇然,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在皇帝和丞相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震惊、疑惑与种种不可言说的猜测。
皇帝与丞相的关系……何时亲密到可以当众开这种玩笑了?
这已远超君臣界限!
还是说……陛下这是在刻意羞辱林相?
林宥霆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听着那些刺耳的笑声和私语,胸腔剧烈起伏,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体内奔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贺归轩,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玩味与……一丝他无法理解的、如同被侵犯领地般的怒火。
她这是怎么了?!
就因为他相看了几家小姐,她生气了?
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在满朝文武面前,羞辱他?
贺归轩欣赏着他眼中翻腾的痛苦与屈辱,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却又带着一种更深的空落。
她松开勾住他下巴的手,仿佛掸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飘飘地,却如同最锋利的刀:
“既然林相于此道生疏,朕也不好看着臣子为难。这样吧,朕身边有几个调教好的宫人,模样性情皆是上乘,便赐予林相,带回府去,也好让林相……先练习练习,免得他日大婚,唐突了佳人。”
说完,她不再看林宥霆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转身,在一片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重新走回御座,端起酒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助兴玩笑。
“众卿,继续饮宴。”
然而,经此一出,谁还能真正畅饮?
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了那位遭受奇耻大辱、却依旧僵立在原地、身影孤寂而挺拔的丞相身上。
林宥霆缓缓直起身,垂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万一。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而悲愤的气息。
他沉默地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揖,
“谢陛下隆恩。”
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闻言贺归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入喉,心底却是一片冰凉的空洞。
他居然答应了?!
果然是渣男!
贺归轩吩咐福海,
“挑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婢,等宴会结束就让林宥霆一起带走!”
之后就不再看他,只当他不存在,只是心中那团火不灭反增,让她也无心继续这场宫宴。
又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而林宥霆这边,他入座后,也不管旁边人如何的议论,只是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围的官员们早已察觉到氶相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无人敢上前搭话。
最初,众人还因为刚才的插曲有所控制,后来见帝相都没再说什么也就慢慢的都放开了,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与喧嚣。
月上中天,殿内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只剩下杯密狼藉的空寂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
宫人们垂首静默地收拾着残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因那角落里,还有个未曾离开的身影。
林宥霆依旧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只是他面前的案几上,东倒西歪地放着数个空了的酒壶。
他不再像宴会初期那样浅酌,而是近乎麻木地一杯接一杯地将辛辣的烈酒灌入喉中。
那冰冷的、带着屈辱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胃壁,却丝毫无法温暖他如同浸在寒冰中的心脏。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贺归轩那带着玩味与冰冷的声音,那勾住他下巴的微凉指尖,那当众质疑他“不行”的诛心之言,以及那轻飘飘赐下美妾的“隆恩”。
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尊严最柔软的地方反复切割。
周围的哄笑声、窃窃私语声,如同魔音灌耳,久久不散。
他知道同僚们投来的目光中有同情,有疑惑,也有幸灾乐祸。
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需要任何解释。
他只是需要酒精.需要这能暂时麻痹神经的东西,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愤与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伤心。
她究竟为何要如此对他?
就因为那些无疾而终的相看?
她她是在.….在意吗?
思绪如同乱麻,在酒精的浸泡下更加混沌。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开始晃动,耳边嗡嗡作响,唯有心口的刺痛依旧清晰。
福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看着这位向来清雅从容的丞相此刻失魂落魄、借酒消愁的模样,心中也是叹了口气。
他低声道:“林相,夜已深了,宴席散了,您…该回府了。”
林宥霆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迷离中带着一丝执拗的猩红。
他看了看福海,摇了摇头,声音因醉酒而沙哑低沉:
“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