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单。”
追云讷讷地解释了一句。
谢蘅盯了他片刻，下巴微扬，“念。”
追云头摇如拨浪鼓，心一横，小声道，“属下不敢，还请世子亲自过目！”
管家送来的时候，他吓得一哆嗦，云栖阁的记账单！世子夫人从自己的铺子买了首饰给自己和四姑娘，账记在世子名下了。
又吩咐铺子里的掌柜上门要银子。
谢蘅衣襟扣子的手猛地一顿，转过身，从他手里抽出那张所谓的账单。
看完，谢蘅气笑了。
“你都没问问，上面的这五成插队费是什么吗？”
追云小心的看了一眼谢蘅，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半步，“问了，管家说，云栖阁的掌柜说…… 说世子夫人与四姑娘挑的那些首饰，原是早有人定下的，要提前取货，便得多付五成费用，他们好给师傅的加急费用。”
话落，他偷偷抬眼觑了觑谢蘅的脸色。
谢蘅嗤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戴不戴面具，都被她讹……”
追云有些不解，“世子，您说夫人要是缺银子，为何不直接找您开口，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谢蘅沉默了一会，看向追云，“你觉得呢？”
“夫人肯定觉得你有私房钱，变个法的试探你呢。”
谢蘅神色微滞，扫了追云好几眼。
追云越说越觉得在理，声音也亮了几分，“话本子上都是这样说的，准没错！”
谢蘅一个头两个大，他当初是为何将他列为贴身随从的？还能退吗？
“你少看些话本，容易变蠢！”
随即将账单递给他，“去账上支双倍的银子出来，一份送到云栖阁，一份送到夫人手中！”
追云忍不住睁大了眼，默默接了账单，欲言又止了几番，最后一扭头，走了。
待追云走远，谢蘅才扯了扯嘴角，眼底漾开一抹无奈又带点纵容的笑意，隔三差五要被讹，偏回回都不重样。
姜棠刚沐浴完，徐妈妈站在她身后帮她绞干头发，就听见管家求见。
姜棠狐疑，这大半夜的，管家见她做什么。
虽然这样想，还是让白芷将人请了进来。
只见管家捧着一个匣盒，满面笑容的站在姜棠面前。
“世子吩咐，给世子夫人送来。”
姜棠拧眉，一脸戒备地盯着那盒子，最近她看到盒子，匣子，托盘，鸟笼子就心惊胆战，生怕开出什么不得了的物件。
“我不想要……”
管家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一脸为难，“世子夫人，这是世子吩咐的，夫人不收……老奴无法跟世子交待。”
“……”
姜棠咬了咬牙，对上管家的目光，“什么东西？”
“银票！”
话音刚落，匣盒就转移到姜棠手里，快的管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姜棠笑眯眯地，一边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世子破费了。”一边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厚厚一沓子。
管家眉眼一弯，朝着姜棠躬身，“那老奴就先去回禀世子了。”
“徐妈妈。送管家出去。”
姜棠笑眯眯地目送管家出了门，又出了院子，这才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云栖阁的银子要留下周转，能挪用的不多，而地窖的租赁银子远远不够支撑西戎战事的布局。
这才有了以云栖阁的名义向谢蘅讨要银两。
如此一来，倒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想了想，她冲白芷招招手，将一下子银票全部塞到她的怀里。
“将这些银两拿去全部买成药材，我书信一封，你找人送给李薇，让她无论如何要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白芷瞪圆了眼，“夫人，这么多银子，全买成药材吗？”
“对，记得办的要隐秘些，不要让人起疑心，另外，记得去周边县去买，三日内，必须凑足。”
白芷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办。”
姜棠这才稍微安了心，上一世西戎的交战中，细作混进大昭的军队，将西戎的疫病传了过来，以至于将士们病的病，死的死。虽胜却损伤惨重。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她也不能确定事情的发展是否还如上一世那般，只能提前备下。
若是用不上，便是皆大欢喜，若是真的发生了，不至于毫无准备。
她暗自思忖，此番谢蘅若真要启程，苏九想必也会随行。那位神医医术再高明，终究离不得草药 ，否则纵有天大的能耐也难以施展。
如今，姜之瑶被姜明渊嫌弃，两人再无信任可言，就算姜之瑶想要透露些什么，也没有机会了！
清风榭，谢蘅站在窗边，将某人捧着钱匣子笑眯眯的样子尽收眼底。
谢蘅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棠的侧颜，胸口又开始发烫，再次失速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已褪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在心底妥协地承认 ——
他动心了！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复仇以外的情愫。
“母亲便认她作义女，侯府出一份嫁妆。”
他在母亲跟前说的话仿佛又在耳畔回响。
谢蘅忽地轻嗤了一声。
不知道是该笑那时的自己，还是笑如今的自己。
凉风拂过，谢蘅才缓缓转过身，坐在临窗的圈椅里，茶几上还放着，那日姜棠递给他的册子。
谢蘅的手指在那“回忆录”三个字上轻抚着，他虽然接了过来，却没有将它打开的勇气。
正想着，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从后头传来。
他回头，渐渐朝他跌跌撞撞，飞奔而来的竟然是萧承稷的侍卫！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殿下身边最稳重的侍卫，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定是发生了大事，还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谢蘅不动声色的拉开一旁的暗格，将姜棠给他的那本册子放了进去，这才抬起眼。
“何事？”
侍卫将一封展开的信函递给谢蘅，“世子，这是淮阳城的急报！”
谢蘅狐疑，将那信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眉头越蹙越紧，视野里只剩下信纸上最要紧的，淮阳城失守！
谢蘅蹭地一下从圈椅里起身，“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