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当用雷霆手段。”
谢蘅垂眸,盯着他手中的信号弹,笑着重复了一句。
在谢蘅进了淮阳城杳无音信的这两日,萧承稷在淮阳城外的大营里寝食难安,夜间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蓦地惊醒,冲出营帐,生怕从淮阳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就这么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两日,终于,三日后,淮阳城外的守将,在夜深人静时收到了西戎的飞箭传书。
看清传书下方署名的“萧承稷”三字,萧承稷屏住的那口气才终于舒了出来。
“谢蘅无事……”
萧承稷后知后觉地宽慰身边的几位知道内情的人,可随即脸色又古怪地说道,“为何不是开闸泄洪了,变成了开城门,接百姓?”
追云也哑然片刻,才蹙眉道,“或许是城内情况有变?”
“字是谢蘅写的没错,但总觉哪里怪怪的。”
追云脑中忽地闪过什么,欲言又止了几次,“殿下,可否让小的看看?”
萧承稷递给他,追云借着烛光,将那传书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甚至还贴到鼻子跟前嗅了嗅,然后才狐疑地说道,“这味道,怎么感觉跟我家夫人用的密信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家夫人?姜棠?”
萧承稷掀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追云点点头,将传书呈到他面前,解释,“这纸上有一股香味,我以前监视夫人的时候,见她将信纸放在火上烤……”
萧承稷其实也知道有这种方式,只是并未留意纸上的香味,被追云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将手中的传书凑近烛火,香气越来越重。
“果然,暗藏玄机!”
「百姓染疫,敌军三千,开城之际,里应外合,与西戎一战。」
萧承稷眼睛一眯,“原来是百姓染疫了,怪不得,这闸门迟迟不开。”
翌日一早,久闭的城门缓缓打开,百姓被西戎人推赶出来。
谢蘅与拔拓站在城楼之上,待百姓出了城门,拔拓才缓缓开口,“答应你的事情,本将军做到了,我女儿的下落,殿下也应该告知了吧!”
“那是自然。”谢蘅手伸进袖子里,只是掏出来的不是什么信笺,而是一把匕首。
他以为谢蘅会掏出记着女儿下落的信笺,或是一枚用作凭证的信物,可下一秒,谢蘅抽出的东西,却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拔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猛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猛地拔出,“萧承稷,你什么意思?敢在本将军面前玩花样?”
谢蘅不语,勾了勾唇。眼快刀快手更快。
七日后,淮阳城的战报八百里加急进了上京,送到皇帝手中。
是夜,屋外的风声格外劲急,吹得破门破窗框框作响。
熄了烛火的屋里,姜棠侧躺在床榻上,一双眼无比清醒地盯着帐顶。
风声起了又歇,停了又起,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的间隙里才终于传来笃笃两声敲门,以及孙全的唤声。
“夫人。”
姜棠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披着衣匆匆走出来,打开门,就见孙全站在门外。
“成了,淮阳城已夺回。”
姜棠莫名地松一口气,淮阳城既然夺了回来,想必谢蘅也就无恙了。
“可是有谢蘅的消息了?”
霍瑛听见动静,以为是有刺客,推开房门,才看到是孙全。
“是,淮阳大捷,此刻怕是已经送往宫中了。”
霍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忙追问,“谢蘅呢?可有消息?”
孙全摇头,“世子未曾传回消息。”
霍瑛脸上的喜悦淡了下来,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下,一颗心忽上忽下地砰砰直跳。
姜棠见霍瑛神色有异,转头看孙全,“攻城时,可有什么异样?”
“有,百姓自发,点燃了上千盏孔明灯,那孔明灯像是算好了时辰,飘到淮阳城的上空,落下,将城里西戎人炸的哀声一片。”
姜棠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转头看着霍瑛,“母亲放心,谢蘅无事!”
霍瑛听的云里雾里,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你如何知晓的?”
“那孔明灯我是让人提前备下的,孔明灯用了,说明我留的人见到了谢蘅。”
“此话当真?”
霍瑛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反手握着姜棠的手。
“当真。”
谢明漪的困意被吓没了,倚着门框,“你用上千盏孔明灯炸了淮阳城啊?”
“顶多算是虚张声势,何况我也没那么多银子买火硝和硫磺。”
淮阳城的舆图她看过,攻城并非是易事,只有混进城一个法子,解药送不进去,那就送点别的进去,总归是准备了,就不能浪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侯府了?”
谢明漪眼睛一亮,看向姜棠。
如今已经大捷,兄长也无恙,岂不是可以回京了,这破旧的落脚处,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姜棠垂眸,“怕是此刻,才是最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谢蘅假死,必然是有目的的,如今淮阳城夺回,剩下的就是抓叛军的时候了,上京的人怕是坐不住了。
所以,回上京的路上必定有埋伏。
“按照夫人吩咐,侯府暗卫已经护在这周围。”
姜棠点点头,但愿她的猜测是错的。
霍瑛觉察出姜棠眼里的神色,“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们得想办法,回上京。”
孙全僵住,面上有些不可思议,“夫人,此刻回去,路上必然凶险。”
“要趁其不备,如今这消息怕是刚刚传回上京,若想要谢蘅顺利回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谢蘅手里必定握了证据,如今侯府里还算安全,天子脚下,无人敢真的杀人。
反倒是她们,成了行走中的靶子,无论抓住了谁,都能成为谢蘅的软肋。
“孙全,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有备好?”
孙全点头,将一个包袱递给姜棠“备好了。”
姜棠接过,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粗布衣衫,虽然不算破旧,却是洗的泛白。
“你不会是让我和母亲换上这样的衣衫吧?”
谢明漪瞪圆了眼睛,脸上皆是抗拒的神色,头摇头如拨浪鼓一般。
姜棠莞尔一笑,“不止!”
待三人出了院子,院子门口停了一辆牛车,谢明漪最后的心理防线崩塌。
“你让我坐牛车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