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部内,气氛凝重。李军被送入最高规格的修复舱,淡绿色的生命原液缓缓注入,包裹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各种监测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岑什兰亲自调配着药剂,结合现代科技与苗疆古法,全力稳定他的伤势,滋养他近乎枯竭的本源。
陈默站在修复舱外,沉默地看着舱内那张年轻却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训练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依旧在他脑海中回放——李军义无反顾冲入能量漩涡的背影,那古老而浑厚的气息,以及他倒下时那濒死的状态。
“情况如何?”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
岑什兰结束了一次细致的检查,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神色复杂:“命保住了。但情况很糟,力量严重透支,伤及根基,没有几个月精心调养,恐怕难以恢复。而且……”她顿了顿,“他使用的那种力量,非常古老,似乎直接沟通大地本源,与我们体系内的地脉之力同源却不同流,消耗的是生命潜力。这次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陈默眉头紧锁:“那种力量……能确定来历吗?”
岑什兰摇头:“闻所未闻。但可以确定,绝非‘荒蛇’或黄巧兰那种寂灭诡异的路子,反而……更接近传说中的‘大地行者’,那是比地脉守护者更古老的存在。”
就在这时,医疗部的门被推开,唐棠快步走了进来。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带着一丝急切。她径直走到修复舱前,看着里面昏迷的李军,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以及残留在空气中、那抚平地脉暴动的古老气息余韵。
“是他平息了地脉暴动?”唐棠轻声问,虽然已经从通讯中得知,但亲眼所见,依旧震撼。
陈默点了点头。
唐棠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纯净温和的画魂灵韵渗出,如同最细腻的画笔,轻轻拂过修复舱的外壁,试图感应舱内李军的状态。她没有贸然探查其体内,只是感受着那份源于守护与牺牲的“意象”。
片刻后,她收回手,看向陈默,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的‘意’,是纯粹的守护,带着泥土的厚重与牺牲的决绝。和黄巧兰那种内里冰冷的伪装,完全不同。”
陈默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他知道唐棠的画魂灵韵对“意象”和“本质”的感知远超常人,她的判断极具参考价值。但作为领导者,他不能仅凭感觉行事。
“我相信你的判断,唐棠。”陈默缓缓道,“但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事实。他救了人,这是事实。他身负未知的古老力量,这也是事实。我们需要弄清楚这力量的来源,以及他背后是否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消息很快在总部内传开。地脉训练场的惊险一幕和李军舍身救人的举动,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队员们的态度开始出现明显的分化。
一部分曾亲身经历或被李军能力帮助过的队员,态度明显软化。 “当时要不是他,王磊他们几个肯定没了!” “他那样子不像是装的,谁演戏会把自己命都快搭进去?” “我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但另一部分,尤其是经历过黄巧兰事件、心有余悸的队员,则持保留甚至反对态度。 “黄巧兰当初不也‘救’过人?” “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就是为了获取我们的信任?” “他那力量来路不明,万一失控怎么办?”
这种分化的声音,也传到了刚刚苏醒、还极为虚弱的李军耳中。他被允许在隔离监护下进行有限的活动,当他偶尔被护士推着轮椅在医疗部花园透气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而来的、复杂难辨的目光——有关切,有感激,但更多的,依旧是审视与怀疑。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偶尔会对着那些对他释放善意的队员,努力挤出一个苍白的、带着感激的笑容。他知道,语言是苍白的,行动才是唯一的答案。
这一日,陈默再次来到医疗部探望。他看着坐在轮椅上,望着远处金刚菩提树发呆的李军,走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陈默在他身边停下。
李军回过神,见到是陈默,想要起身,却被陈默按住。“好多了,谢谢陈队关心。”
沉默了片刻,李军低声开口:“陈队,我知道大家还在怀疑我。我没别的想法,只希望……等我伤好了,还能有机会帮上忙。‘荒蛇’……他们毁了我的家,抓走了我妹妹,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能帮上守护地脉的忙,我也……很开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默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悲伤、仇恨与一丝微弱希望的光芒,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他拍了拍李军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好好养伤。”
离开医疗部,陈默回到指挥中心,召来了岑什兰和蔡少靓。
“关于李军的能力来源,有什么新发现?”他问道。
蔡少靓调出一份报告:“结合落星峡谷和训练场两次事件的数据分析,他使用的力量与地脉之力共鸣度极高,但频率更为古老、原始,像是……未经雕琢的本源之力。数据库中没有完全匹配的记录,但部分特征与某些关于上古‘守土之民’的残缺记载有相似之处。”
“守土之民?”陈默挑眉。
“传说中比地脉守护者更早诞生,与大地同生共息的一族,据说他们天生就能与大地沟通,守护一方水土。但记载极其稀少,近乎神话。”岑什兰补充道,“如果李军真的与‘守土之民’有关,那他的能力和立场,或许真的与我们一致。”
陈默沉思良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通知下去,”他沉声道,“李军在养伤期间,权限提升至c级。允许他在监护下,有限接触非核心的地脉维护资料,并可以参与部分低强度的地脉安抚辅助工作。同时,加大对‘磐石镇’和‘荒蛇’组织的调查力度,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谨慎的、但明确的缓和信号。李军用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终于在那坚冰上,凿开了一道缝隙,迎来了一缕微光。但前路依旧漫长,真正的信任,还需要更多的考验与时间来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