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训接近尾声，连日的疲惫开始真正显现。清晨的公园球场，少了前几日的喧闹，多了几分沉静。连空气都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酸痛感。
青峰大辉依旧第一个到，但他没有立刻投入训练，而是靠在篮架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拉伸着大腿后侧肌肉，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倦色，连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桃井五月注意到青峰不同往日的沉默，在她那本几乎能当砖头用的笔记本上轻轻记下一笔：“阿大，身体疲劳累积，意志力尚存，但效率疑似下降5%。”
黄濑凉太是打着哈欠来的，往日闪耀的金发都仿佛蒙了层灰。“感觉身体被掏空……”他嘟囔着，连模仿的力气都省了，直接瘫坐在长椅上。
绿间真太郎步伐依旧稳定，但仔细看，能发现他抬手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他今日的幸运物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水晶镇纸，被他小心地放在场边。“今日宜沉淀，宜稳固。”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屿川看着这群强打精神的少年，心知连续的极限训练已快到临界点。光是加压不行，需要新的刺激。
就在这时，紫原敦出现了。他的移动速度比平时更慢，像一台电量即将耗尽的巨型机器人，每一步都透着沉重。他没有立刻索要零食，而是慢吞吞地走到陈屿川面前，紫色的眼眸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屿川仔，”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收到消息，车站前那家甜品店，今天下午会推出冬季限定款，‘熔岩巧克力覆盆子三重奏’蛋糕，每天只卖二十份。”
众人：“……”
所以呢？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问号。
紫原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宣布一项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决策：“我想吃。非常想。但是训练结束再去肯定卖完了。”他看向陈屿川，眼神充满了渴望与决绝，“所以，今天的训练，能不能……更快一点，更有效率一点？我们早点结束，让我能去买蛋糕。”
这个理由让疲惫的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黄濑率先笑出声：“小紫原，为了蛋糕你也是拼了……”
青峰嗤笑一声，却没说什么。
绿间推了推眼镜：“口腹之欲，竟能驱动至此。”
陈屿川却心中一动。他看着紫原那双因为对蛋糕的渴望而重新聚焦的眼睛，又扫过其他几个虽然疲惫却也被这“蛋糕宣言”勾起些许兴趣的家伙，有了主意。
“更快，更有效率？”陈屿川重复着紫原的话，嘴角勾起，“好啊。那今天我们就来点直接的——‘三秒进攻’演练。”
他简化了所有复杂的战术跑位，定下死规矩：每次进攻，从发起到最后出手，必须在三秒钟内完成。目的是锻炼他们在极度疲劳和高压下的瞬间决策、简洁配合和终结能力。
“还是分组对抗，”陈屿川快速分配，“青峰、黄濑、桃井一队，绿间、紫原、还有我，加上一位队员，四个人防你们三个。” 人数优势进一步给进攻方施加压力。
训练开始。第一回合，青峰持球，习惯性地想观察防守，寻找最佳突破路线。
“三、二……”陈屿川已经开始倒数。
青峰啧了一声，放弃思考，完全凭借本能，一个迅猛的交叉步强行超车防守队员，在紫原补防到位之前，用一个扭曲的姿势将球抛向篮筐。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险之又险地落入网窝。
“一秒！”陈屿川报时。
青峰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记分牌，又看了看对面严阵以待的防线，第一次觉得，有时候不想那么多，直接干似乎也不错。
轮到黄濑。他被绿间紧紧贴防，接球都很困难。桃井看准时机，一个快速的击地传球送到他手中。黄濑接球，时间只剩两秒，他来不及做任何模仿动作，只能依仗最原始的身体反应，靠着速度和一个小跳步，勉强在绿间长臂封盖前将球拨了出去。球打板入框。
“好险！”黄濑落地后心有余悸，但眼神亮了，“不过……好像没那么复杂？”
桃井也若有所思：“在时限内，传球的选择必须更果断，目标更明确。”
防守方的压力同样巨大。他们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判断进攻意图，完成轮转沟通。紫原为了能早点结束训练去买蛋糕，防守积极性空前高涨，他甚至开始用简短的词语指挥：
“左！”
“换！”
“投！”
虽然词汇贫乏，但配合他巨大的威慑力和及时的移动，效果出奇的好。绿间也被迫放弃了部分仪式感，防守动作更加干脆利落，补位愈发迅捷。
一次精彩的攻防回合。青峰突破分球给底角的桃井，桃井接球瞬间，紫原已经扑到面前。桃井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接球的同时将球横传给另一侧切入的黄濑。黄濑接球，面前是换防过来的绿间，时间只剩最后一秒。他没有强行出手，而是眼角瞥见一个身影，手腕一抖，将球塞向禁区——那里，青峰在传球后已无声无息空切到位！
青峰接球，迎着尚未完全回位的紫原，起跳！不是华丽的拉杆，只是一个简洁到极致的快速打板。
球进！哨响（模拟24秒到时）！
整个进攻如行云流水，从发起到终结，正好三秒。
场边瞬间安静。
连青峰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次进攻，他突破了，吸引了防守，分球，无球空切，接球终结……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团队感。
“传得不错。”他对黄濑说，语气有些别扭，但确实是夸奖。
黄濑也笑了：“小青峰跑得也恰到好处！”
紫原看着记分牌，又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快点继续！蛋糕要卖完了！”
在他的“蛋糕倒计时”催促下，训练节奏快得惊人。少年们被逼出了最后的潜能，所有的技术动作都简化到了极致，所有的配合都直奔主题。失误依然有，但在这种高速运转下，反而显得不那么刺眼，迅速被下一次进攻淹没。
当陈屿川宣布上午训练结束时，所有人都累得几乎虚脱，直接或坐或躺倒在还有些湿冷的地面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紫原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陈屿川。
陈屿川看了看时间，笑了笑：“去吧，应该还来得及。”
紫原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光彩，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他迈开长腿，以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冲向场外，边跑边喊：“限量蛋糕！我来了！”
看着那座“小山”迅速消失在街角，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黄濑喃喃道：“我第一次看到小紫原跑这么快……”
青峰哼了一声，看着紫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瘫倒的队友，忽然低声说：“虽然那家伙只是为了蛋糕……但好像，大家一起快点完成一件事，感觉……还不赖。”
绿间整理着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淡淡地说：“在极限状态下，摒弃冗余，追求效率，确实是提升的一种方式。” 这几乎是他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认可了。
桃井合上笔记本，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微笑。她记录下的，不仅仅是数据和战术，更是这群别扭的天才们，在蛋糕的意外驱动下，笨拙却真实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迈出的又一步。
陈屿川看着东倒西歪却气氛融洽的众人，心想，或许全国大赛的路上，需要的不仅仅是严苛的训练和复杂的战术，偶尔，也需要一点……甜品的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