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正月初五上午,一个急促的身影打破了靠山屯的祥和。猛子气喘吁吁地从屯子北面的山林里跑回来,额角见汗,脸上带着既兴奋又紧张的神色,他径直冲向屯部,路上遇到人也顾不上多招呼,只嚷嚷着要找建国哥和大山叔。
秦建国正陪着沈念秋在院子里慢走活动筋骨,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叮嘱沈念秋小心些,便大步迎了出去。张大山和虎子也从屯部里闻声出来。
“建国哥!大山叔!”猛子跑到近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看到了……我在北面老林子那边,看到……看到大家伙了!”
“慢慢说,猛子,看到啥大家伙了?”秦建国沉稳地问道,同时示意虎子去给猛子倒碗水。
猛子接过水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用袖子一抹嘴,气息平顺了些,语速依旧很快:“是狼!还有熊瞎子!不是一两只,是一群狼和一头大熊瞎子干起来了!就在北面那个叫‘野狼坡’的山坳子里,离咱们屯子大概七八里地!”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凛。狼和熊都是山里顶尖的掠食者,平时相遇都会互相忌惮,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必然是有了不得的原因。
“你看清楚了?具体什么情况?”张大山沉声问,眉头紧锁。
“看清楚了!”猛子用力点头,“我本来是想去看看前几天设的套子有没有逮着啥,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那边动静不对,又是狼嚎又是熊吼的。我赶紧爬到一棵大树上往那边看我的娘诶,那场面!”猛子心有余悸,又带着点猎户特有的兴奋,“起码有十来头灰狼,围着一头得有四五百斤的大棕熊!那熊瞎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左后腿有点瘸,像是旧伤,但凶得很,一巴掌扫过去,碗口粗的小树都咔嚓一声断了!狼群也狡猾,不硬拼,轮流上去骚扰,抽冷子就咬一口……”
猛子详细地描述着他看到的场景:狼群显然是有备而来,战术明确,利用数量优势不断消耗棕熊的体力。那棕熊虽然勇猛,但面对狼群的车轮战和灵活走位,显得有些疲于应付,身上已经多了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深棕色的皮毛。而狼群那边,也留下了两三具被熊掌拍碎头骨或撕开肚肠的尸体,雪地被染得一片狼藉,战斗异常惨烈。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但那熊瞎子体力消耗太大,时间长了肯定要吃亏。”猛子最后总结道,“我瞅着那架势,没敢多待,赶紧溜下树跑回来报信了!”
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在屯子里传开,青壮们很快自发地聚集到了屯部前的空地上,议论纷纷。狼群和熊瞎子大战,这在靠山屯的历史上也是极少听闻的稀罕事,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和……机遇。
“建国,你看这事儿……”张大山看向秦建国,眼神里带着询问。众人也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秦建国身上。
秦建国没有立刻回答,他眉头微蹙,大脑飞速运转。他首先想到的是安全,其次是机会,最后是代价。
“猛子带回来的消息很重要。”秦建国环视众人,声音沉稳,“这里面有风险,也可能有机会。但大家要明白,无论是受伤的狼群还是受伤的棕熊,对屯子都是巨大威胁。它们现在在野狼坡,打完了一样可能流窜到咱们这儿来。所以,我们不能干等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屯有好几杆枪,这是咱们的底气。但子弹金贵,不能乱用。我的想法是,组织一个精干小队,带上枪,两支56半带一只做保障,也带上弓箭、长矛,靠近观察,伺机而动。目标是消除威胁,有机会就获取猎物。前提是,确保自身安全,绝不冒险!”
“建国说得对!”张大山首先表态,“咱们有枪,心里不慌。但得像建国说的,得有章法。”
老猎户赵老蔫吧嗒着旱烟袋,补充道:“枪声一响,动静大,可能会惊跑狼群,也可能激怒棕熊。得选好时机,最好是等它们都筋疲力尽了,用枪解决关键目标,比如那头头狼,或者给那熊瞎子致命一击。剩下的,用弓箭和长矛收拾。”
“老蔫叔说得在理。”秦建国点头,“那就这么定。组织一个十人小队,由我带队。屯里的四杆‘三八大盖’都带上,子弹分配好,那支56半轻易不开枪,子弹太少,做一个临时的安全保障,再选五六个好手,带足弓箭、长矛和柴刀。猛子,你再辛苦带路。”
“没问题!”猛子立刻应下。
挑选人手、检查武器、分配弹药、准备绳索担架……靠山屯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沈念秋帮秦建国检查了棉袄和绑腿,眼中虽有忧色,但更多的是支持。
临出发前,秦建国对狩猎队成员做最后动员:“记住咱们的目标!第一是消除威胁,第二才是获取猎物。一切行动听指挥,枪声为号,没有命令不准开枪!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低吼,眼神锐利。
午后,侦察的猛子派人传回消息:狼熊大战已接近尾声。棕熊浑身是血,动作明显迟缓。狼群也减员严重,还能活动的只剩下五六头,那头格外健壮的头狼也受了伤。
时机已到!
秦建国带领狩猎队,在猛子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潜入山林。越靠近野狼坡,血腥味越浓。他们最终在距离战场约两百步的一处高坡灌木丛后隐蔽下来。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雪地狼藉,散布着狼尸。那头巨大的棕熊靠在一棵老松树下喘息,身上布满咬痕,左眼血肉模糊。围着它的五头狼,由一头受伤的头狼指挥,仍在逡巡,但显然也已强弩之末。
秦建国仔细观察后,低声下达指令:“枪手准备!老蔫叔,你带一个枪法最好的,瞄准那头棕熊的心脏区域,听我命令齐射,务必一击重创!虎子,你和另外两位枪手,瞄准那头头狼和另外两头看起来最凶的狼,同样是听命令齐射!弓箭手和长矛手戒备,枪响之后,若有没死的冲过来,用弓箭和长矛解决!都瞄准了,节省子弹!”
四名枪手缓缓架起“三八大盖”,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标尺竖起,准星牢牢套住了各自的目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寂静,只有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和远处野兽粗重的喘息声。
秦建国看着那头仍在勉力支撑、散发着最后凶悍气息的棕熊,以及那头狡诈而坚韧的头狼,知道不能再等。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挥下手:“打!”
“砰!砰!砰!砰!”
四声清脆的枪响几乎同时炸裂,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子弹带着尖啸精准地扑向目标!
瞄准棕熊的赵老蔫和另一名枪手,射出的两颗6.5mm步枪弹,一颗直接钻入了棕熊厚实胸膛下的心脏区域,另一颗打中了它的肩胛!棕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惊天咆哮,试图人立而起,却因为重伤和力竭,前扑了一下,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剧烈抽搐起来。
另一边,虎子他们的射击也取得了战果。那头头狼在枪响的瞬间似乎有所警觉,猛地一跳,但一颗子弹还是掀开了它的头盖骨,它连哀嚎都没能发出就毙命当场。另外两颗子弹,一颗将一头狼的脊背打断,另一颗打空,擦着雪地溅起一片雪沫。
突然的枪声和头狼的瞬间死亡,让剩下的四头残狼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混乱!
“弓箭手!长矛手!上!”秦建国立刻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射出利箭,又放倒了两头狼。虎子带着长矛手和柴刀手怒吼着冲了下去,将最后两头惊慌失措、试图逃窜的残狼堵住,几把长矛狠狠刺出,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与此同时,那头遭受重创的棕熊还在雪地上挣扎,生命力顽强得吓人,但显然已经无法构成威胁。
“补枪!小心点!”秦建国对赵老蔫喊道。
赵老蔫沉稳地再次举枪,瞄准棕熊的头部,扣动扳机。
“砰!”又一声枪响。棕熊的挣扎彻底停止。
战斗在短短一两分钟内结束。狩猎队员们握着发烫的枪管或沾血的武器,看着眼前倒下的巨兽和狼群,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胜利来得如此迅速而彻底。枪,在这个时代,依然是山林里最具决定性的力量。
“快!检查战场,补刀!注意安全!”秦建国不敢放松,大声命令。
众人迅速行动,确认所有野兽都已死亡。然后,看着这巨大的收获,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太好了!建国哥!这大家伙!这么多狼!”虎子激动地满脸通红。
秦建国也露出了笑容,但依旧保持冷静:“抓紧时间处理!剥皮、取胆、分解肉块!枪声可能引来别的什么东西,或者附近屯子的人,咱们动作要快!”
所有人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有了枪支带来的高效击杀,猎物保存相对完整。剥下巨大的熊皮,取出珍贵的熊胆、熊掌,分割熊肉。狼皮也一张张剥下,狼肉分割好。
收获远超预期。棕熊重逾五百斤,得到完整熊皮一张,熊胆一枚,熊掌四只,熊肉四百多斤;相对完整的狼皮七张,狼肉两百多斤。这无疑是一笔横财。
由于物资太多,秦建国依旧采取分批运输的策略,先由他带大部分人运送第一批,尤其是熊胆、熊掌、皮张等贵重物品和部分肉块回屯,虎子带几人持枪留守,等待接应。
当秦建国一行人背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带着硝烟气息回到靠山屯时,整个屯子再次沸腾了!枪声他们听到了,正忐忑不安,看到队伍满载而归,顿时欢呼雷动。
沈念秋看到秦建国安然无恙,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秦建国立刻组织第二波人手,带着更多工具前去接应虎子。天黑前,所有战利品安全入库。
当晚,靠山屯灯火通明,肉香四溢。秦建国和张大山等人商议后,做出了公平的分配决定:熊胆和最佳熊掌留存公用,换取紧缺物资;熊皮硝制后作为公共财产;熊肉、狼肉按户分配;狼皮奖励参战人员。民兵队的枪支得到了更好的维护,子弹消耗也被记录下来,以后想办法补充。
经此一役,靠山屯不仅凭借智慧和武力(尤其是关键的火力)消除了双重威胁,获得了丰厚的物资,更极大地提升了自信心和凝聚力。秦建国的领导地位和威信更加稳固。他深知,手中拥有的资源和屯民们高涨的士气,将是屯子未来发展的坚实基础。冬夜虽寒,但靠山屯的未来,却因为这次干净利落的胜利,而显得愈发光明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