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怀特的话让艾米丽一愣。
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老人，居然能一眼就看穿钟离久和冥时晏的来历不凡。
钟离久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个老头，有点门道。
“老先生客气了。”
她笑了笑，走上前，用标准的英兰语说道：
“我们只是路过，碰巧看到您这家店，觉得很有意思，就进来看看。”
“路过？”老怀特咧开嘴笑了。
他的牙齿已经掉光了，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诡异。
“小姑娘，在我这里可没有‘路过’和‘碰巧’这种事。”
“每一个走进我这家店的人，都是被‘命运’牵引而来的。”
他说着，从柜台后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直到这时，钟离久才看清他的全貌。
他个子很矮，驼背严重，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长袍，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电影里走出来的炼金术士。
“两位想在我这里买点什么？”老怀特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还是说……想卖点什么？”
“我们是来找您打听一点消息的。”冥时晏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不喜欢跟人绕圈子。
“打听消息？”老怀特摇了摇头，“我这里，只做买卖，不卖消息。”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钟离久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如果是‘同行’的话，倒是可以破个例。”
“同行？”艾米丽一脸茫然。
钟离久却是心中一动。
“哦？老先生怎么知道我们是同行？”
“呵呵。”老怀特笑了笑，伸出他那只干枯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指了指钟离久手上那枚古朴的青铜戒指。
“这枚戒指我虽然没见过。但上面那股‘因果’的味道，我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得到。”
“能驾驭这种东西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你们东方的‘万物典当行’，我想不出第二家了。”
他的话，让钟离久和冥时晏都是心中一凛。
这个老头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不仅知道典当行的存在，甚至还能辨认出典当行传人的信物。
“看来，老先生也不是一般人啊。”钟离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只是一个守着一堆破烂，苟延残喘的老不死罢了。”老怀特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在自己的身份上多做纠缠。
“说吧，两位典当行的贵客远道而来，想从我这个老头子这里知道些什么？”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明了，钟离久也就不再拐弯抹角。
“迷雾沼泽，黑暗之种。”她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听到这两个名字，老怀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沉默了。
整个店铺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个东西……终究，还是苏醒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一种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的宿命感。
“看来，你们是为了它而来的。”
“没错。”冥时晏点了点头，“我们需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情报。它的能力，它的弱点，以及……杀死它的方法。”
“杀死它？”老怀特听到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又笑了起来。
“年轻人，你们的勇气值得钦佩。”
“但是，无知并不能成为勇气的依仗。”
“你们知道，那东西什么吗？”
然而他还不等两人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
“那是‘外神’的子嗣。是超越了这个世界维度，不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所容纳的混沌的具现化。”
“凡人世界里的核武器或许能摧毁一座城市，一片大陆。但是，在那东西面前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毫无意义。”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概念’。只要这个宇宙中还存在着‘腐败’和‘凋零’的概念，它就是不死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钟离久皱着眉，不甘心地问道。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无敌”的存在，哪怕是邪神……
任何事物，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它的弱点，有克制它的方法。
这是因果的铁律。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老怀特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我说了，我这里，只做买卖。”
来了。
钟离久就知道，这老狐狸铺垫了这么半天，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做生意。
“说吧，你想要什么？”她干脆地问道。
只要对方开出的价码，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这笔交易就可以做。
老怀特笑了。
他就喜欢跟这种爽快的人打交道。
“我想要的，很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需要你们典当行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遗忘之沙’。”
老怀特一字一顿地说道。
“遗忘之沙？”钟离久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这个名字。
这是典当行库存里一件很特殊的藏品。
那是一小瓶，装在水晶瓶里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沙子。
据说，那是时间长河的支流，在干涸之后留下来的时间的残骸。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就是，让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彻底遗忘掉某一段特定的记忆。
这种遗忘，是根植于法则层面的。
即便是神，也无法找回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可以说，是一件非常霸道，也非常逆天的因果类道具。
只是，这东西用处比较偏门。
这么多年来一直放在仓库里吃灰，钟离久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个外国老头给点了名。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钟离久有些好奇地问道。
“人老了，总有一些不想再记起的痛苦的回忆。”老怀特说得轻描淡写。
但钟离久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能让他不惜用“邪神碎片”的情报来交换也要抹去的记忆，那段记忆里，一定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不过，这是对方的隐私。
典当行，有典当行的规矩。
不问客人的过往，只谈交易的价码。
“可以。”钟离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不过，一瓶‘遗忘之沙’，换取一个情报，这笔买卖，对我来说有点亏。”
“我需要加码。”
“哦？”老怀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想加什么？”
“很简单。”钟离久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除了情报，我还需要你提供给我们这次行动所需要的一切装备和后勤支持。”
“毕竟，这里是你的地盘。强龙也需要地头蛇的帮助，不是吗？”
“呵呵，有点意思。”老怀特点了点头，“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在约伦，还没有我老怀特办不到的事情。”
“第二，”钟离久看着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还需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一个能知道这么多秘密，还想跟我们典当行做交易的人，我不相信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董店老板，既然要合作，就应该知己知彼对吧。”
这个问题，让老怀特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钟离久。
店铺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就连站在一旁的艾米丽，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紧张的压力。
她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同行”，就会在这里大打出手。
然而，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老怀特，却突然又笑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你们东方的典当行传人，果然都跟传说中的一样，胆大包天。”
他摇了摇头，像是妥协了一样，说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
“我的名字，叫怀特·潘诺斯。”
“在成为这家古董店的店主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顿了顿，说道。
“初代魔法师，贤者之石的守护者，永生不死的……尼古拉斯·勒梅。”